周廷祎捏着酒杯,望着粉雕玉琢的女童,不知怎地忽然想起先后夭折的双胞胎,若是活着,如今也有四五个月……心里隐隐生出烦躁之意,望着王承云的眼神冷淡起来。
双胞胎之死,可以说是王舜云一手造成,碍于王家势大,皇帝都不敢追究其错。而今她又将魔爪伸向周一臻,甚至不惜请出定国公,可见王家的狼子野心!越王家一日不除,周氏的江山便坐不稳!
周廷祎将杯中酒饮尽,冷冷盯着王承云,后者身体一僵,笑容凝固在脸上。侄女所行之事,他自然知晓,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孟星惟轻咳两声,笑着解围:“相遇即是有缘,不知乐先生可愿高歌一曲,也好让我等听听天籁之音?”
“草民不敢妄称天籁,承蒙王爷与侯爷不弃,草民愿意助助兴。”乐和闻弦音而知雅意。
画舫轻轻摇动着,舱顶的灯笼随之而动,芃芃靠在爷爷怀中,眼神迷离,显然是瞌睡了,待孟星惟打横一抱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随后,月黑接过小女孩将她抱去画舫的另外一边,那里有床提前备好的被窝,原本自家王爷打算与侯爷那啥那啥用的,想来暂时用不上。
刚放下女孩,后船中传来清越的歌声:“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犹著。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一曲终了,几人还沉浸在乐和清亮婉转的歌声中。良久,周廷祎抚掌大笑:“本王曾闻京城花楼中有一男子,名曰绝情郎,声动梁尘,不少人慕名而来,一掷千金,而今你之歌声想来也不遑多让。”
乐和恭敬地行礼:“多谢王爷抬爱!绝情郎名动京城,草民愧不敢当!”
王承云轻哼一声:“一个春楼之人如何配与乐兄相提并论,乐兄不必自谦!”言语间很是厌恶。
对于绝情郎之名,他亦是有耳闻。人尽可夫、人尽可妇,道德败坏,秽乱无比,提之其名,便觉得污秽不堪!
孟星惟问:“此歌可是出自钱以君所做的白雪歌?”
“正是!侯爷也曾听闻?”乐和放下酒杯,目光露出惊讶之色。
“自然,此君才华斐然,所做之诗皆是惊世之作!听闻他乃商人之子,不能致仕,实在可惜!”孟星惟感慨不已。
乐和笑道:“他家在西北开了不少粮行,不少家中有孩子的人家专门买些米面,期望能像钱公子般才华出众。前些日子,草民便托人从西北买了一批粮食,给我家臭小子吃,希翼沾沾才气。”
孟星惟笑道:“乐先生可否分我一些,也让我家雯华分分才气!”
“恭敬不如从命!明日草民便差人送于府上。”
“多谢。”
这下,周廷祎也坐不住:“也分本王些,我那儿子甚是不开窍!”
王承云笑着摇摇头,将杯中之酒饮尽。
四人吃酒聊天,直到夜色阑珊才尽兴离去,画舫分开水道,迎着微弱的晨光往东而去。
乐和站于船头望着远去的画舫,迎风而立。王承云则坐在里,捏着眉心,招呼他道:“天色将明,回去还能睡些时候。”
乐和侧头望去,高挺的鼻梁在微光中闪着光亮,似笑非笑:“今日,多谢王兄引荐。”
“你我兄弟,何必言谢。”王承云有些醉,靠着船头,慢慢闭上眼。
乐和转过身缓缓向他走去,湖面的风扬起他束发的发带,声音清冷:“对了,你似乎很厌恶绝情郎?”
“污秽之人,乐兄休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