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九看她低着头不说话,侧头探了过来,“怎么伤心了?不想让我走?”
田园园抬头嗤笑:“切!赶紧走吧!老是来我家蹭饭!你一走我可得省下半吨粮食!”
“呦呦!看把你厉害的!你有半吨粮食吗?”
“呵呵,你怕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个饭桶吧!”
两人又开始舌枪唇剑,你来我往的互相讽刺,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
在两人忙着的时候,小芃芃睁着大眼睛正盯着干爹手中的饼子,小嘴吧嗒两下,瞬间流出一行清澈的口水。眼见两人没看自己,小丫头伸出小手去抓饼子,可惜离饼子还有些距离,抓了半天也只抓着空气。
院门忽然响了起来,“他们回来了。”,田园园抱起芃芃出门查看,果然是海纳他们回来了,三人衣裳上都是泥水,鞋子也湿透了。春意寒峭,又逢下雨,这会儿都冻的嘴唇青白,现在每隔三天开一次城门取水,不去就没有水用。
田园园招呼几人进厨房,随后又往灶眼里添了柴火,没一会儿,火苗烘烘地窜起来。陈老九也喝完最后一口汤,将屁股下的小板凳让了出来。三人各自拿了小板凳坐到火边烤火,随后田园园往锅里添了几瓢水,一会儿好洗洗身上的泥巴,海纳起身回屋去拿布巾。
高远捞起下摆拧水,脸上也有不少泥点,说道:“今天取冰的人真多,都快打起来了。”
站在旁边的田园园不解:“等冰化了,河水还是能吃的。有什么好打的!你们赶紧换衣服,午饭做好了。”
刚才回屋里拿布巾的海纳正好走进来,给高远和三甲一人扔一条布巾,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笑道:“冰好装啊,水不好拿。都是年轻人,一句说不舒心了,能不打架嘛!再说西北民风彪悍,心气高,正常正常!”
“海叔,你对这里人很熟悉啊?”三甲一头长发被他擦成乱毛,抬起小脸问。
“嗯,以前随侯爷在这里当兵。”海纳微微一笑,随即坐了下来,摊开手脚烤起衣裳来。
三甲神气地说:“我也要当兵!当将军的好兵!”
“哼!”高远轻哼一声,往他身上泼冷水:“你长得跟豆芽一样,还没有刀高,谁会要你!”
三甲嘴笨说不过他,扭过头气呼呼地擦起自己。一旁的海纳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以后多吃点饭,就能长得和长辉一样高了!”
孟长辉的个子很高,至少田园园还没见过比他高的男人。
“将军小时候吃的很多吗?”
“嗯,一顿能吃三碗。那时候都快养不起他了!”
三甲听了海纳的话,立志每顿都要吃上三碗。
不一会儿,水烧热了。三人随便清洗一下身上的泥巴后,各自换上干净的衣裳,开始吃午饭。谁知,三甲从这顿开始付诸实践,吃了三个饼子喝了三碗汤,结果吃撑不消化肚子疼。还是高远给他拿了化食丹,并叮嘱他不要暴饮暴食!
下午雨淅沥沥的下个不停,院子里的青石板上存了不少积水,雨滴一打溅起小小的涟漪。
海纳搂着芃芃去睡午觉,三甲也是哈欠连天的也睡了。这才几天,芃芃已经跟他熟悉,众人之中最愿意让他抱,连之前最喜欢的高远也抛到脑后,着实令人哭笑不得。
屋内昏昏暗暗,田园园也没点灯,门口坐着看雨的高远和陈老九。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聊着聊着就聊到田园园回京的事。
田园园原打算让高远也去京城,正好有两间铺子再给他开个医馆,这样离她近些互相照应,可是他似乎不愿意。
“清明后,我走了,陈老九也走了,三河就剩你自己。我远在京城,万一有什么困难我是鞭长莫及啊!”
高远没说话,神色黯然。陈老九插了一句嘴:“老田你也别着急,先问问高远有什么打算。”
田园园叹了一口气:“小远你为什么不想跟我去京城?”
“回春堂是我哥的心血,我不想就这么舍弃。我虽然医术有限,可还是想坚持下去!再说我已经打算好了,请林大夫镇馆然后拜他为师。这样我便能长久的经营下去,也不算辱没我哥哥的苦心。而且他就在城外,我不想以后清明鬼节无人为他烧纸。”
高远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两个人瞬间沉默,想起他们另外一个好友,二人内心皆是一痛,尤其是田园园差点落下泪来,紧紧咬住下唇才没有哽咽出声。
往日不着调的大男孩,在哥哥死后不得不长大,因为为他遮风挡雨的人已经不在了。ωWW。
一时间,满室的哀伤。许久,田园园才哑着声音道:“那个姓常的你就别让他来了。”
高远点点头,看着她和陈老九:“园园姐,陈哥!我哪里也不去,在三河守着我哥和你家,等你和陈哥回来还有个落脚地方!”
陈老九叹道:“你长大了。”
田园园揉掉眼眶里的泪,声音微哑:“若是你哥还活着,你也不至于孤苦无依……”一想到高远要独自留在三河,她就觉得锥心之痛。
他温柔的眼神落在神色悲伤的田园园身上,轻声道:“园园姐,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哥…我哥他一直都喜欢你。为救你而死,是他自己的选择……”话未完,他的眼泪滚落腮边,哽咽着:“他,他喜欢你…我不怪你…”
“……呜呜!”强忍的泪水还是流了下来,田园园痛彻心扉,她将脸深深的埋在膝盖里。
伤心人遇到伤心人,唯有眼泪,才能一解心中痛楚。
陈老九看着二人哭泣,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