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田园园有心叫钱婆子送来俩丫头,但是沈宛静觉得舅父已经送来人了不必采买新人,毕竟老家来的也知根知底。对于此事田园园认为不妥,说了几句那丫头也不听,便随她去了。
那两个丫鬟不过十多来岁,长的还算白净秀气,衣衫破旧,磨白的绣花鞋上溅了不少泥点,局促的低着头。
沈宛静一来,俏丽的脸像外面也同雨天般阴沉沉的,这两个女子即是她的陪嫁丫鬟,也将是她夫君的通房侍妾,任谁也不能有好脸色。
田园园冲她挑挑眉:干活!
沈宛静这才开口问道:“你们叫什么?多大了?原来在府里做什么?是奴籍还是良籍都一一说来!”
她见过两人,一个是夫人房里的,一个二妹妹房里人,但是具体叫什么却不知道。
两个丫鬟你推了推我,我推了推你,谁也不想先说话。
田园园冲特好挑挑眉,特好朗声道:“小姐叫叫你们说就说,推搡什么,有点规矩吗?”
沈宛静指着左边的丫鬟,“你先说。”
“奴婢妍儿,今年十六,原来是大夫人房里的人,良籍。”
房里人?这是告诉她们自己是大夫人眼前得力的丫鬟,田园园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
等妍儿说完,另外一个丫鬟开口道:“奴婢梦儿,今年也是十六,原先在二小姐院子做洒扫,奴籍。”
沈宛静不知道该问什么了,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田园园,见她喝着茶根本不看自己,想了一会儿,又问:“你们户籍带过来了吗?”
妍儿道:“带来了。”
梦儿则说:“奴婢是家生子,户籍在主家不曾带来。”
家生子就是签了死契的下人生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自动入奴籍。大周对奴籍有诸多限制,一个人一旦入了奴籍,就只能娶奴籍老婆,再生个奴籍孩子,不能读书、考学、种地、做生意,可以说一日为奴终生为奴。
而为奴者多数是贫苦老百姓生存不下去,自卖为奴混口饭吃而已,还有些获罪的官员抄家或是流放或是贬为奴隶,生生世世难以翻身。
可以说奴籍在大周朝处于金字塔最底层,像是牲口一样可以随意买卖,或是送给其他人,主家打死也不会有人追,命运极是悲惨!
沈宛静这次真不知道问什么了,求救似的看向表嫂。
田园园道:“你们既然来了,以后也好好伺候小姐,万不能像以前的小红那般。”
“是,奴婢明白。”两人福了福应下,接着妍儿突然笑着说道:“奴婢们是大夫人送来伺候小姐和未来姑爷的。”
听了此话,沈宛静脸上露出几分薄怒来,冷冷地看着开口的妍儿。
那姑娘好似没看到一样,仗着自己是良籍又是大夫人手下的人,很是有倚仗。
沈宛静气的牙痒痒的,指着她喝道:“大夫人来的怎样……”
“好了。”田园园打断沈宛静的话,对她使了个眼色,接着放下手里茶碗看向特好,吩咐道:“你先带两人下去,安排个住处,这几日先跟着刘厨娘和马娘子干活。”
“是,少夫人!”
特好应下领着两人离开了。
等人一走,沈宛静一脸的愁苦问道:“表嫂,这两人我该怎么办?你看那个叫妍儿的,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田园园眉头一皱,冷冷一笑:“你这会儿慌什么?哪个老实留哪个,不老实的送走不就行了!你还跟她吵架!一个主人家跟个丫头吵架像什么话,有失身份。”
沈宛静嘟着嘴,不满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怎么打发?梦儿是奴籍倒是无所谓,可那个妍儿可是良籍,这怎么打发啊!”
“我原先说的你要是听进去了,还能为她们发愁。瞧你这没主意的样子,等你以后嫁了过去,除了嘴上厉害有什么用!”田园园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我一个穷乡僻壤来的都知道人不狠立不住这句话,你怎么跟个傻白甜的!”
“……”沈宛静哼了一声,不满地看着她:“我一个大家闺秀,可不会使那些下作的手段!”
田园园被她气笑了,“你可真是当了小姐还要立个贞节牌坊!下作手段?有本事你自己搞定那两人去!不识抬举!”
“我!”沈宛静被她怼的说不出来话,讪讪的看着表嫂,“可是,可是我真对付她俩了。我怕我舅父他们……”
“呦!也不知道谁前两天哭的撕心裂肺,我还以为你脑子里的水哭出去了呢!智商刚上线一会儿又下班了?!今天居然开始担心怎么跟他们交待了!”田园园沉着脸看着她,眼神里冰冷冰冷的,没一丝热度。“我告诉你,你舅母舅父把这两人给你送来已经很下作的了!若是他们的亲生骨肉也会送吗?沈宛静呐,你清醒一点吧!别像个傻瓜一样随意被人拿捏!被人拿捏着还得顾忌你舅父的心情,你是不是傻?”
她说的不客气,可见是真动气了!
沈宛静脸上立时一片铁青,嘴唇蠕动片刻没说什么,起身离开。
出了院子迎面看到了特好,特好见她脸色极差,温声问了几句,沈宛静摇摇头,眼泪随着脸颊甩落,显得委屈极了。
特好心道姑嫂俩又吵架了,看沈宛静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肯定还被田园园狠狠说了一顿。
“表小姐,少夫人说话直来直去,你也别放心上。她是真心把你当妹妹看的,事事都为着你考虑,就是嘴上不饶人而已。”特好挽着她胳膊向团桃园走去,语重心长地劝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