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文四姐喜欢的早点。
大肉包子,豆腐脑,油条,奶卷,煮鸡蛋,拌黄瓜、红油萝卜、泡椒肉末、榨菜丁。
文四姐还没梳洗打扮,十指为爪把头发拢了拢,把头皮上的头发捋顺,满头因为常年梳发髻而卷曲的长发垂在身后长到大腿,毕竟十几年没剪过头发了。
穿着白色的中衣中裤,坐在桌子前啃着大肉包子,眼神躲躲闪闪,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吧,来,给我讲明白。”
卓东来穿的整整齐齐,锦袍丝绦玉冠一样不少,头上一根乱跑的发丝都没有。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白皙漂亮指甲修的很短的手慢条斯理的端起一碗白颤颤热腾腾的豆腐脑,从旁边的十样调料碟里盛了两勺醋、一勺生抽、一勺芽菜、一勺辣椒油、一勺花生碎、一勺香葱末。
他的姿态很好看,虽然只是调豆腐脑,他却沉静、平和又庄重,以至于文四姐捧着包子看着他都啃不下去了。轻轻把手里的碗放在她面前:“吃。按你口味调的。”
文四姐嘟囔道:“谢谢。”她垂眸,认真的啃包子,认真的就好像天地间只有这一件事最重要。她有点不安分的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如坐针毡,好像很想跳起来跑掉。
黛玉看放的调料,点点头:“还真是我师父的口味。”这俩人真得好几年没见面吗?
卓东来没有说话,而是优雅又认真的对待自己的早餐。先是慢条斯理的剥了四个白煮鸡蛋,自己吃了两个,又给文四姐放在碟子里两个。又拿起油条,蘸酱油吃。
他无声无息,越是自顾自的吃早饭。
黛玉和姚三郎就在屋里的僻静处,看着这一幕,她咬着油条:“蘸酱油好吃吗?”
姚三郎啃着包子:“还行吧,我喜欢泡豆浆里。”
“嗯,泡豆浆里好吃。我试过往上抹腐乳,嘻嘻,那次师父和面的时候忘了放盐。”
“好吃吗?”
“嗯,别有一番滋味,但不合我口味。”这是最委婉的不好吃的说法。
姚三郎笑道:“文四姐烙饼好吃,炸油条炸的不咋地。”
黛玉的大眼睛眨呀眨,婉转的说:“只是不熟练而已。”
文四姐心里越来越没底气,刚开始还有点撒泼无赖的装死,心说甭管你说什么,我也不会承认我过去暗恋过你。结果他沉默的吃饭,她越来越心虚,紧张,就快把脸埋在碗里了。
呼噜呼噜没尝着味儿就把豆腐脑都扔嘴里了,拿起白煮蛋开吃。
卓东来道:“如何?”
文四姐吓了一跳:“什么?”
卓东来柔声道:“我给你调的豆腐脑,你还喜欢过去的味道吗?”
又是意有所指。
文四姐心不在焉的低着头:“还行,挺好的。”
她沉默又尴尬、感觉周遭气氛几乎凝固,头都不敢抬,生怕看到他的脸。
现在的心情比十面埋伏的琵琶曲谱还乱,根本就是头昏脑胀,什么都不清楚不明白。
她吸溜吸溜的吃着第二碗豆腐脑,心里头才开始慢慢想:刚刚发生了什么?卓哥跟我说什么了?怎么趁着我晕头转向的功夫就退婚了?卓哥刚刚说的那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情投意合?我啥时候跟他情投意合了我每每被他训的跟个孙子似得,虽说他无限度的容忍我作死的愚蠢行为,还总是教训我,但这和情投意合有一毛钱关系?我他妈在他眼里不是个打手厨子吗
卓东来稳如泰山的吃饭,脸色平静,举止优雅,刚刚的急迫和愤怒完美的收敛了,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没有一丝一毫能叫他吃惊的事。
黛玉都等的没耐心了,问:“三郎哥哥,你说卓先生到底要说什么?他怎么还不说呢,是他急急忙忙要给我师父讲明白。”
我都吃饱了!早知如此,我还可以出去找个混沌摊吃两碗小馄饨。
姚三郎闷闷不乐,手儿托腮:“妹妹难道不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黛玉看着蔫头耷脑的师父,迷蒙的眨眼:“我知道呀。啊!难道卓先生是要空她一会,叫她气势全无,没有勇气拒绝之后再说?要一击即中?”
姚三郎点点头,叹了口气:“我就这么一个朋友啊,林妹妹你说我该不该出去戳穿他?”
“戳穿什么?”
姚三郎道:“他故意冷着她,吊她胃口,叫文四姐越等越忐忑难安,心神大乱。这个人真讨厌,明明是表白,也要机关算尽。”
黛玉冷静自制:“你别去,我觉得我师父对他的感情很不同,而卓先生对我师父的感情也不同。”
她在三郎哥哥对自己表白之后,就努力观察周围那些男男女女——其实只有帝后一对夫妻,另一对就是师父和卓先生,再没别人了。帝后之间恩爱知己、鸾凤和鸣,自不必细说。
姚三郎真的很震惊:“还请妹妹教我,我可一点都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