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到来,社里的人暂时松闲下来。
二瘸子实在有些吃不住劲了,就去找老三,张口就给老三施加压力,“兄弟,不管在早,你怎么看不上二哥,到了这会儿,就算看在咱一母同胞的份儿上,好歹照看照看二哥。你看二哥这腿,真的抗不住啦。”
老三一听二瘸这样说,差不多猜出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便故作不知,冷着脸问道,“你又怎么啦?”
“嗨,还用二哥说出来吗?”二瘸子呲牙咧嘴说道,“你就不用说啦,又是党员,又是主任,早年又当过村长、书记,二哥比不了。可大哥还是富农呢,你都能帮他安排个好活儿,当社里的饲养员。
“你看二哥这腿脚,咱爹活着时,都不割舍叫我下地里干重活呢,让我外出做买卖。可眼下你再看看,哥哪得到一丁点的照顾啦?天天当整壮劳力使着,就二哥这腿脚,顶得住吗?”
二瘸子哭丧着脸,絮叨了一通。
“你以为大哥的活儿,是我帮着安排的,是不是?”老三说,“我知道,眼下我说什么,你也不信。你这样吧,你去问问社长,看看倒底是怎么回事?”
“嗨,都是自家兄弟,为了这点事,我去找大驴子问,像不像咱哥儿们之间有那什么似的。”二瘸子咧着嘴说。
说完,又忸怩了一会儿,嘟囔道,“二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好歹也是村里的干部,和大驴子天天在一块儿,能说上话。
“你看能不能瞅个机会,在大驴子面前,帮二哥说句话,帮帮二哥,中不中?二哥真的顶不住啦。”
到底是一母同胞,不管过去有多少过节,眼下见二瘸子说了小话儿,老三还是软下心来。
停了一会儿,说,“中!等我跟社长说说,看看能不能帮你把豆腐房开起来。不过眼下恐怕不行,新粮还没上场。等雨季过了,地里还有不少的活呢。
“你等上了秋,我帮你跟社长说说。反正你在早也开过豆腐房,有这个手艺。社里今年也种了不少大豆,大豆就那么卖了,还不如磨成豆腐卖,能多赚点钱。
“另外,社里现在也养猪,你磨完豆腐的豆腐渣,还可以喂猪。我觉着,社长能想到这一点。”
“可不是吗?”听老三这样说,二瘸子一时高兴得好像这事已经办成了,拍着大腿说,“二哥整天就琢磨这事呢。搁着眼下现成的条件,这条生意路,怎么好断了呢?”
“不过有一点,我可得事先把话撂这儿啦。”看二哥一脸的得意,老三冷着脸说道,“这事要是真能成,你这可是给社里做生意。社里人多嘴杂,你得事先把一些事情,跟人家社长讲清楚了。
“比方说,一斤大豆能出多少斤豆腐?一斤豆腐卖多少钱?你得事先跟社长交待得明明白白。免得将来万一让人撅了嘴,叫我在社长面前抬不起头。”
二瘸子听出老三这话里有话,脸先红了。干笑着说,“那指定不会。这些,都是有数的,差不了。”
说了这些,觉着还不够,接着又说,“那什么,咱爹活着时,我不就是这么干的吗?咱爹把钱看得有多严?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方面,你放心,兄弟,二哥不会出差错的。”
”咱爹再严,那也是自己的爹。“老三冷着脸敲打二哥,”跟外人是不一样的。社里眼下有几百号人,人多嘴杂,什么事你便是清清楚楚的,保不准还会有人鸡蛋里挑骨头,更别说有什么三差两错的。“
”那是,那是。“二瘸子红着脸应声道。
见老三不再说什么,二瘸子又没话找话,闲说了几句。看看老三也不太跟他接话,淡咧咧地说家里有事,起身回去了。
雨季过后,太阳露了脸儿。光照充足,正是庄稼发脂粒的时候。合作社的庄稼,可算是步步踩到了点儿上。
上了秋,凉风下来,田野里一派丰收景象。
这时候,村里就有传言,说社长大驴子,春天的时候,就得到了上边的指示,让他今年至少晚半个月下种。
因为上边的天气预报,已经预测出了,说今年会有卡脖子旱。单干的人家不知道,就早早把地种上了,结果就遭了卡脖子旱,粮食欠收了。
这种传言,越传越邪乎。就有人家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参加合作社。
社长大驴子这会儿,心里得意。天天嘴角都和耳根子连着。跟人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的,特有风度。
这会儿,别人要是求他办个什么事,也能笑着脸听着。能办的,当时就一口应承下来。自己办不了的,也能耐心地跟人家解释,告诉人家这事儿难在什么地方。
一点也不像早先心情不好时那样,别人找他说个什么事,能办的,也是哭丧着脸应承下来;不能办的,干脆甩头抖角地一脸怒气,当即拒绝。
一天,趁大驴子心里高兴,老三把二瘸子的想法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