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想着买田容易,给谁管着?怎么耕种?
“这个由相公同大叔公合计便是,要真置办上了,学田祭田总归得由长房管着,长子长孙往下传呗。”
吴氏点点头,说:“要做这个你让毛蛋也拿笔钱出来,他写老三的故事,靠老三发财,老三不稀罕跟他算账,他总得给老卫家子孙后代出点力。”
姜蜜应承下来,心想搞不好回去还得在大哥家里借住两天,乡下老屋空了这么多年,肯定住不得人了。
卫家上下都很珍惜这个年,哪怕对儿子要求一贯高的卫成也没催着两个小的天天读书,任由他们杵在夫人跟前。
事情都定下,没有变动的余地,卫彦每天还在舍不得。卫成说了他,说哪怕不是现在,以后他自个儿进了官场也会有外任的时候,到那时还是会跟家里分开。
“您都说是以后,那还早呢……”
“先习惯吧。”
卫彦叹口气:“我不想习惯,我从来没跟娘分开这么久。”
“当初你娘陪我赶科举,两三个月就丢下你了,你那时还没这么烦人。”
“两三个月知道什么?”
“是啊,你那时候都没闹过,现在十二三岁应该更成熟一些。”
每回撞见他们父子这样说话,姜蜜都会安慰自己说算了,不教训他了,要珍惜这最后的拌嘴机会,一离京再回来就是十个月后。
哪怕再怎么珍惜,日子还是一天天过得飞快,照卫彦的说法,这是过去十几年里他感觉过得最快的一次。才从国子监回来歇了没几天,又要复课,爹娘也准备带弟弟随官船南下了。
从京城出发是一月中旬,先是乘马车去港口,随后登船起航。随漕运总督南下的是整支船队,包括下属家眷兵卒护卫上千人,船上还装载了路上食用的米粮蔬果煤炭之类。
卫煊从登船就很兴奋,船行起来他更新鲜。一二月间还有些冷,船上风嗖嗖的,他缩着脖子往外看,盯着鸭绿的水面都能看上半天,还吟诗呢。
姜蜜开始也觉得稀罕,慢慢就习惯了,她要不是在给男人拿披风,就是在给儿子递铜汤壶,或者烧水给他们煮茶。
闲着的时候她也看看岸边景色,或者小憩一会儿,精神好的时候会拿本书随便翻翻。
走水路其实比陆路要快,也就十多天,船在泞州码头停下,听说漕帅到了,泞州知府带着家眷下属到码头相迎。问大人准备停几日?需要哪些补给?还说要是不赶时间他想请大人过府,以尽地主之谊。
泞州知府在奉承讨好,他后面那些家眷小心打量着卫大人及夫人,看清楚以后,心下骇然。
太年轻了。
卫大人瞧着绝没有四十,就三十四五的模样,身姿挺拔,俊逸非凡。他身侧跟着位美妇,人更年轻,要不是卫成亲口说那是自家夫人,谁敢信呢?卫夫人身边又有个十岁小儿……或许还没有十岁,他穿着身宝蓝锦衣,面容沉静,瞧着有些少年老成。卫成也介绍过他,说是家中次子,单名一个煊。
一番寒暄之后,泞州知府明白了,卫大人是南下途中顺便想回老家一趟。他是隔壁宿州人,宿州府松阳县的,从泞州码头过去,乘马车,赶一赶也要三五日。
也是因为计划了这个行程,他们特地提前出京,怕的是耽误正事,哪会在泞州停留?
既然总督大人不方便,泞州知府不敢强留,他立刻派人安排马车,说让官差开道,护送卫成。去的还不光是泞州当地的官差,漕运上也派了一队护卫,将要带回老家那些东西装好之后,他们跟着就往松阳县去了。
泞州知府派出快马,给宿州那边捎口信,让官员们赶紧去候着,正二品大员谁都得罪不起,尤其这位还是御前红人,他在皇上心里能排一二位,但凡他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意,就有人要倒霉。
在总督面前,知府算个屁,至于底下县令那些芝麻小官更别说了。
这一路都有人小心伺候,哪怕昼夜兼程的赶路,铺着厚实软垫的马车也不会使人觉得非常颠簸。如此滋味立刻就让姜蜜想到当初赶科举的时候,乡试那回她颠簸得回了奶,后来上京是舒服一些,也不像现在这么好滋味。
“没想到小小一辆马车也有这么多学问,这比咱们京城用的还舒坦多了。”
卫成透过缝隙看着车窗外,听她说话才回过头:“怎么了?”
“只是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近乡情怯?”
姜蜜点头说有一些吧:“我爹怕是想不到我们已经在回乡路上,不知他见了我是什么反应?对了,船上的事相公你安排好了吗?咱们一走十天半个月真没问题?”
“我让他们先走,他们说今年南下早,半个月等得起,底下这么说我就交代了一下纪律。”
姜蜜轻笑了一声,说:“那就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