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自谨回来时已将近宵禁,发现女儿趴在外书房的书案上,半睡半醒。听到他回来的动静,迷迷糊糊抬起头来。
“苒苒,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他望着江苒因刚睡醒有些迷糊的神情,只觉心里暖暖的,不由柔声问道。
江苒道:“我在等您。我听说今日出了大事。”
“廖先生把信送到了?说来多亏十一殿下帮忙,否则我还真找不到人把消息递给你。”江自谨感慨道,“十一殿下对你,当真十分上心。”
江苒不由红了脸,喃喃道:“他是您的女婿,帮您这点小事不是他应该做的吗?对了,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江自谨见女儿一副小儿女的羞怯模样,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江苒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江自谨见女儿真恼了,不好再取笑,顺着她的意思转了话题道:“苒苒,你知不知道,陛下今天立了齐郡王为太子。”
江苒一怔,一下子站了起来:“怎么会这么突然?”
江自谨叹了口气道,“陛下的身子是真的不行了。太医院好不容易把人救醒后,陛下第一时间就召见了在京的所有皇子和内阁几位阁老,之后旨意就发了出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布立齐郡王殿下为储君。”
江苒神色微妙:“赵王殿下没有意见?”
自万寿节宫变赵王立下大功,赵王和安国公的势力都是大涨,远远盖过了重新回京后低调无比的齐郡王,一直是最热门的太子人选。甚至一度有传言说宣和帝为了抬赵王的身份,要立谢贵妃为新后。
赵王也是踌躇满志,风头大劲,一时无两。
没想到最后还是和前世一样,宣和帝立了卫褒为太子。赵王他会甘心吗?
江自谨道:“赵王当时脸色都变了。那又如何……”他冷哼一声,“齐郡王乃皇后嫡子,理当由他继承皇位,哪轮得到赵王有意见?”
江苒知道父亲还是一副士子脾气,认嫡认长,觉得齐郡王才是正统,赵王不该妄想。但以赵王的脾气,苦心孤诣了这么久,又和卫襄兄弟结了仇,只怕根本不会甘心认输。
就拿骆秋娘的事来说,廖怀孝转告了她卫襄初步调查的结果,和赵王府脱不了干系。甚至金豆豆的事背后也隐隐有赵王府的影子。
禁军可还掌握在安国公的手里,卫襄兄弟安插的钉子于先勇也已被拔除,等于禁宫的安危都掌握在赵王手中。
若赵王有不轨之心,只怕新太子根本不可能顺顺利利继位。
江自谨却另有忧虑:“陛下的身子这样,也不知会否影响到你们的婚事。”
如宣和帝有什么意外,卫襄作为人子是要守孝的,婚事自然要推迟。江苒现在是还小,江自谨恨不得再把她多留两年。但守孝三年后卫襄和江苒都要十七了,万一卫襄等不了,先纳了侍婢该怎么好?
江苒却知宣和帝身体虽然不好,但至少能撑到过年前,江自谨担心的事根本不会发生。她只担心操纵金豆豆的那只幕后黑手会再次出手。
她竟是白白担心了,自那日金豆豆落网后,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直风平浪静,婚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未起一点波折。
卫襄那里也一直没有新的消息传来。这阵子宣和帝的病情反反复复,卫襄几乎天天呆在宫里侍疾,江苒连一面都没能见到他。
进入冬月下旬,宗人府就陆续派出人来江府指导成亲事宜,另派了女官来给江苒讲解宫中规矩。因福郡王府工程浩大,尚未改造完成,婚礼定在宫中卫襄所居西苑兴庆宫举行。
腊月初八,宫中赐下腊八粥并节礼到江府。
夏夫人早几天开始,就带着钱氏天天来江府,和俞氏商量婚礼诸般事宜,并将郭府准备的嫁妆单子誊给了江苒一份。
因成亲是在宫里,有些如家具之类的一概用不上,还有一些笨重的装饰摆件之类的也不方便搬来搬去,夏夫人出面和宗人府商量了,暂时先送一部分嫁妆,其余的等福郡王府落成,直接送到王府去就是。
饶是如此,一百二十八抬嫁妆都根本摆不下。夏夫人带了国公府中几个有经验的老嬷嬷帮忙,好不容易将带进宫的嫁妆都排好。一抬抬嫁妆塞得满满的,叫人几乎连手都插不进去。
腊月初九乃婚礼前夜,按例是女方送妆奁到男方的日子。江苒嫁妆丰厚,不仅有江家帮她备的价值一万多两银子的嫁妆,还有郭家的两万两银子的嫁妆,另有娄太夫人、夏夫人、方夫人和俞氏等人送的添妆,比之京城贵女也不遑多让。
等到了送妆奁那天,第一抬就是御赐的金镶玉如意一对,后面的浩浩荡荡,足足一百二十八抬嫁妆,绵延不断,送入宫门。
红妆十里,轰动了整个京城。一时满城都在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