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与应对
有岳欣然这番话,后头再说什么,已经是无人细听了,典散场之时,人人俱是心旌动摇,个个手舞足蹈眉飞色舞。
一个充满希望的新郡!丰安!光是这个名字便令人生出无限遐想,更何况,丰安土地所在之处,关大郎他们俱是一手一脚亲自参与!
“那些可是真正的良田哎天爷!那土地俺们是亲自平整的!活儿做得可细致了!那什么手册上的验收要求,连拇指大小的石子都会全部清出来!”
“我们这队跟着清的草!那些草全部除了干净,反复犁了三遍!暴晒填埋之后,那姓宿的老先生还嫌土肥不够,不许我们在别处便溺,我们攒着沃了好些天才命我们往里头填了底肥哩!”
壮子几乎是迫不及待插了话进去:“俺们这队架的筒车!那验收的要求上,凡是离水源超过三百步之处,俱设筒车、水渠哩!”
全场登时惊呼响成一片:“那岂不是根本费不了多少力就能直接种庄稼!”
底肥打好了,筒车灌溉到位,连第一步的犁地都干完了!
他们各队领的活计各不相同,直到此时,把各自的任务东拼西凑,才晓得这良田竟是这样良田。
壮子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俺先时还以为那是为都护大人耕的地哩……”然后,他忍不住激动对身旁的关大郎道:“关大兄,走,俺想去找龚大人登记上,谁晓得那些田地够不够,咱们又能分到多少啊!”
此言一出,登时又是一片沸腾。
才得授安民官的郭怀军等人出了都护府大门便被一拥而上的百姓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问七问八,先是追问这些田地是真的分配给他们,官府真的一个子儿不要?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又接着追问细节,田地怎生分配,有没有足够的田地,他们这许多人是不是人人都能分到,能到手多少,掰着手指头算能不能养活家人,还有的关心自家就算能种,但现下没有种子与农具,粮票虽然能换来,但若是开始跟着耕作,势必不能再做都护府的工赚取米粮了,那届时一家老小的生计可怎么办……
可是,这些新上任的安民官们却个个嘴角含笑,成竹在胸,一一解答了他们的疑惑。
壮子简直高兴得快上天:“关大兄,都护府竟连种子都肯借!还是无息借贷!俺可从来没听过,赊借种子居然不要息的!”他掰着指头算来算去,兴奋得简直恨不得把一家老小立时接来:“要是真领了田,俺存下的这点粮票省着点可以撑到夏时,地里第一茬儿瓜蔬也能下来一些了!”
回到他们工地所在的队伍里,壮子哪里还顾得上给他们说什么郭怀军与龚明当上安民官的风光,几乎是迫不及待分享了那个好消息,当所有人知道他们忙碌的这些良田居然自己有可能分配到之时,所有人的表情俱是呆得怔在原地。
然后,不远处就传来疯狂的尖叫与欢呼。那显是别的队伍听说这消息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壮子看着大家呆滞的面孔,挠了挠头:“这么好的良田,你们不动心么,俺……”
不待他说完,有个同伴突然“嗷”了一声,冲到田地打了几个滚,然后嗷嗷地尖叫,随即又趴在地里呜呜哭了起来。
更多的人涌上来揪着壮子七嘴八舌问起了端的:“到底是怎生说的!”“咱们真能分到?!”“这不是都护大人的地吗!”“三年不收赋税……这这这是不是俺在做梦!快掐掩一把!”
壮子几乎是狼狈鼠窜逃到了郭怀军与龚明身后,直到新上任的安民官大人详细将新政讲解完,“能分到多少田地俱看你们自己努力,先前参与以工代赈,贡献越多的人,能分到的田地自然有可能越多。分了田地之后,也看你们自己耕作,能产出多少也看你们自己努力。”
所有人几乎同时蹭地站了起来:“还说啥!赶紧干活啊!”
几乎不必再说什么考核标准,也不必安民官们再如何督促,所有人几乎是拼了命地干活,再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清楚地知道,他们在努力打理着的田地,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自己的田地,他们现在付出的每一分土地,都有可能转化成自己争取更多土地的筹码,更不要说,这努力本身就能换成粮票了!
一时间,亭州以北的大地上热火朝天,挖沟渠、架水车。平整田地、打造农具,几乎每个人都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投入其间,一切俱是全新的,一个全然不同的未来似乎已经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丰安新郡的成立不只是在流民中引发许多以前从来没有过的遐想和展望,也在其他的地方一石激起千重浪,叫有的人心烦意乱,措手不及。
这夜,孙府大堂,一个青衫人怒气冲冲地进来道:“甭管天晚不天晚,我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孙大人!”
他冲进大堂,看到另一个身着靛蓝衣衫、神情凝重的人,二人随即一怔,又随即皆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