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只坐了一轮,便觉冰上寒凉,身子不适。可皇后非要再玩,朱祐樘咳了咳,回到了岸上。
李慕儿见他回转,投以轻松一笑,晃着脑袋吟道:“琉璃新结御河水,一片光明镜面菱。西苑雪晴来往便,胡床稳坐快云腾。”
朱祐樘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女学士虽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可这文才,谁要是敢质疑,朕倒是要罚他们的。”
身后有几个宫人扑通跪倒在地。
两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皇后看着岸上温馨场面,却失了游嘻的兴致,猛地站起身来,似突然间想到什么,冲岸边朱祐樘喊道:
“皇上,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这儿冰嬉?那时你才刚登基不久,我在这儿为你跳过舞……”
说罢,她莲步轻移,翩翩起舞。
李慕儿倒也乐得欣赏。
眼前美人舞姿,袅娜腰肢温且柔,身躯辗转缠而绵。天公作美,空中仿佛天女散花,无穷无尽的雪突然从天穹深处飘落,与冰上婀娜的裙角衣摆相汇相融,煞是好看。
眼角余光瞄瞄朱祐樘,只见他亦望着冰上,似沉浸在回忆之中,又似带着三分愧疚与惋惜,眼波浮动间,仿佛经历了一番挣扎。
遏云歌响清,回雪舞腰轻。只要君流眄,君倾国自倾。
“呵。”李慕儿想到这诗,自嘲一笑。
朱祐樘回神,愧疚望她一眼。
李慕儿更是想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你不用这样看我。我都明白。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朱祐樘嘴唇蠕动,皇后却已一曲舞罢,站在雪中,伸手唤他:“皇上,对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
李慕儿尽力保持笑容。
朱祐樘摇头叹了口气,还是迈步踏上冰湖,亲自去接皇后。
马骢眉眼纠结在一起,看着李慕儿低下头抿紧唇的样子,真恨不得拉着她立刻拔腿离去。
自古男子三妻四妾份属寻常,他们马府也有好几任姨太太,何况帝王?马骢知道,若李慕儿他日为妃,这样的场面不知还要经历多少,宫里头的女人个个厉害,也不知她是否能够招架得住。
可眼下能做的,也只有拍拍她肩膀给她些许力量吧。
他贴近她几步,正欲安慰“她跳的可没你好”时,便听到她继续喃喃自语着:“若是能早些遇见,该有多好……”
马骢再没忍住,拽了她一把道:“女学士,皇上吩咐的差事还没做完,我们还是回乾清宫去吧,省得又惹人怪罪。”
说罢大步而去,李慕儿也顺势跟了上去。
刚走过乾明门,马骢就猛地掰过她肩膀,低沉着声音道:“慕儿,够了,真的够了!这破差事有什么好当的!你去收拾东西,我现在就带你走!”
李慕儿叹了口气,就知道马骢迟早会看不下去,可没想到他爆得这么快。
“好啊,骢哥哥,我马上就跟你走。”
马骢定住,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李慕儿勾起唇角,声音越来越低:“连你自己也不相信对不对?我怎么可能再跟你走?人人都道情爱迷失人心,而我如今即便失了心智,也总算有所作为,这一官半职对你而言如同草芥,对我而言却很有意义。”
马骢想不出言语驳她,就听到她又得寸进尺道:“骢哥哥,你走吧,你这样陪着我,何苦何苦?”
“我不会走的。”马骢坚定答她,“如你所说,我们,彼此彼此。”
草木花多五出,独雪花六出,玲珑心七窍,却早也给了你。
两人再说不出安慰对方的话,只好默默无言望着对方。暗处,却有人盯着李慕儿的背影,掂了掂手中的小匣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