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未不挑食的,只除了竽头,这是苏未长这么大唯一过敏的食物。以前母亲告诉她,差不多三岁的时候她因为吃了竽头过敏发了烧还住了医院,所以从那个时候起她们家就见不到这种食物了,每次需要在外边吃饭母亲也总是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叮嘱她,吃东西的时候没见过的一定要弄清楚是什么,有竽头的万不能吃的。苏未是听话的乖孩子,有记忆以来特别是母亲走了以后,她说过的话她每一句都记得特别清楚,就算是买冰淇淋香芋味道的也从来没碰过。
唯一的一次,应该就是大四的那年,吃饭的时候误食了一次,之后她就混身起了大片大片的红色扁平疙瘩,奇痒无比,而且脸也肿了起来,样子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当时把叶旭尧吓了一跳,急忙带着她去医院挂了急诊,医生看过只说是过敏,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苏未如实道出她竽头过敏,只是回想了一天都没有碰过,是叶旭尧打电话去了她们吃晚饭的餐厅才了解到她晚上吃的意大利面酱料里有竽头。
自此之后他们每次出来吃饭点过餐后叶旭尧都会问上服务生一句,所有的配料里有没有竽头。
原本苏未以为已经忘记了的那么久远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连细枝末节都异样的清晰,清晰到她还记得叶旭尧那天穿着的条纹衬衫的颜色。
“吃东西。”叶旭尧的声音拉回了苏未陷入回忆的思绪,回过神来看着盘子里多出的一个小点心,跟刚才的哪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是红豆的。”
苏未这才发现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碟子的糯米圆子,样子很是讨喜看起来就软软糯糯的,就如她此刻的心一样。
桌上的气氛很是热闹,不知道刚刚周铭扬说了什么,苏未就看到乔汐笑得有些贼,然后很是愉悦的说道:“二等的不配提人权。”
接着不出意外她便看到周铭扬咬牙的样子,苏未抿唇笑了,咏儿拉着她低声问,“什么二等的?”苏未就在把头靠过去声音低低的把当年她们在学校领奖学金的事儿给大致说了一遍。
“就跟你们一个个没拿过二等一样。”
“我不记得我拿过二等。”咏儿声音轻轻怯怯的插了一句,而且表情很是真诚,在这样一个情境下非一般的有喜剧效果,况且她说的还是事实无可反驳,周铭扬当直便气歪了俊脸,苏未嘴角也止不住的上仰,程昊然跟顾意琛乐得击掌,笑出了声音。
“我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当年哪次不是被她俩给挤兑哑口无言,回不了嘴,不过这样的场景还真是让人怀念。”程昊然笑得肩膀直抖,顾意琛没说什么但是就他那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一阵笑闹过后,程昊然清了下嗓子转移了话题,“过几天爷爷就过来了,苏未你们仨跟我回家吃饭吧,爷爷这几年可没少念叨你们,还有苏未你的东西爷爷也会一块给你带过来。”
说起程家,苏未她们三个都不陌生的,特别是乔汐,他跟程昊然从小一个幼儿园可以说是一起玩到大的。
“什么东西?”乔汐随口问了一句。
程昊然没有开口笑着看了一眼苏未,苏未拿了餐巾按了下嘴角,“外公的一些字画和手稿还有那些收藏,当年来北京读书,带着不方便,走之前就给他送过去了。”苏未朝程昊然微扭了一下头。
听了苏未的话乔汐跟顾意琛他们都没什么意外,苏爷爷的收藏他们都是见过的,那些东西带着确实不方便,抛开价值带着不安全不说,保存环境也是一个问题。
“念叨你们的人可还真不少,我前段时间在上海路过学校那一块儿,就拐进去看了看,包子叔还记得我们,问我这么多年怎么都没人回去看看。我还遇见了丁叔丁婶,他们还和我打听有没有苏未的消息还有大家的去向。”
丁叔丁婶是苏未家的邻居,淳朴敦厚,以前他们在苏家住的时候,丁婶可没少往苏家送吃食,雪菜包子是他们共同的最爱,是这么多年也都忘不掉的味道。
周铭扬感受到了苏未的目光转头看着她继续道:“可惜那个时候我也还不知道你们在哪。”
“我该回去看看了。”苏未的声音低到她自己几乎都听不见,也不知道是对人说还是对自己说。
十年了,她不回去,或许说是不敢回去,这些年她都没有足够勇气面对那个曾经温暖而现在却空寂萧索只剩下冰冷的房子立在那里的那个的家。她把自己藏起来逃避了这么多年,到底没能像外公希望的那样坚强,外公该是怪她的吧。
“丁叔丁婶身体还好吧,小源和小恬该长大了吧?”乔汐忍不住开口问。
“小源只比我们小两岁,小恬也应该大学毕了业了。”
“其实我特想问问你们,咏儿就算了还算情由可原,可是你们俩这么些年就怎么能都不回去,不想吗?”周铭扬不解。
“想啊,怎么不想,想学校门口的蟹黄生煎,丁婶的雪菜包子,还有苏未家的葡萄架。”乔汐玩笑似的说了出来,其实还有一句,还想苏爷爷酿的菊花酒和当年学校的篮球架。
“还有秋千啊。”咏儿的声音轻轻淡淡,低低的像是呓语却重重的撞击到了身边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