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身在帝位,去年太皇太后和苏如是在慈和宫闹了不悦后,他就得到了消息,后头也就查到了当年的事。
这也是后头为什么他知道太皇太后特别想见苏如是,他却没插手的原因——实在是他祖父母做的事太过分,他也自觉理亏。
到底是太皇太后的遗命,萧珏就还是把碧桃送到了沈家,但还是以晚辈的口吻和姜桃商量,说碧桃服侍了他皇祖母一场,也到了放出宫的年纪。姜桃要是看的上她,就把她放到跟前伺候,要是不喜,随便在沈家给她安排个差事,或者放出去也没事。
姜桃是很分得清的人,高祖和太皇太后犯的事她都没怪到萧珏这子孙后代头上,自然也怨不到碧桃这么个宫女头上。
她倒是无所谓家里多个丫鬟,但也怕苏如是心里不好受,后头还是苏如是知道了,反过来和她道:“你身边只那么几个小丫鬟,没什么得用的管事的人。过去便也罢了,现下怀着身子,多个人伺候总是好的。碧桃我只见过一回,但看着怪面善的,没得记怪到她头上。让她在你身边帮帮你,也调丨教一下府里的丫鬟,等过两年小丫鬟长成了,再给她配一门好亲事。”
苏如是如今是真的放下了仇恨,姜桃也就收下了碧桃。
碧桃确实是能干人,到了沈家不过几天,就把因为姜桃怀孕管不过来事、而显得有些没有条理的庶务管的妥妥当当。
她也很有分寸,虽帮着姜桃这个主母管事,却没说要去掌权,姜桃不吩咐她做事的时候,她就在自己屋子里做针线。
姜桃偶然见了,发现她大夏天的正在做一件夹袍,问起来才知道那是太皇太后生前赐给她的料子,让她好好做出来,等到冬天的时候送给苏如是的。
姜桃心里奇怪,若是太皇太后有心要给苏如是什么,病着的时候直接让人送过来不就好了。怎么还特地留在她过世后,让碧桃转交。
倒好像这夹袍不能过明路似的。
后来她就把袍子递到了苏如是面前,苏如是乃是刺绣方面的大家,那料子上手一摸,她就摸出来里头藏了东西。
随后她用剪子拆开布料,果然那夹层里藏了一张羊皮图和一封书信。
羊皮图画的极其精细,但苏如是和姜桃看过后却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只看出是个封闭的、布满机关的地方。
而书信,姜桃本以为是太皇太后给苏如是致歉忏悔的。
她也想的没错,那书信前面一页是太皇太后写给苏如是的,而后面的篇幅,却在讲述一件皇家秘辛。
一个关于沈家、关于萧珏,先帝生前死后都想帮着掩埋的秘密。
看完之后姜桃和苏如是都久久不能言语。
羊皮图和后半封书信苏如是都交给了姜桃处置。
这天姜桃心情很是复杂,便推说自己身上不舒服,没让弟弟们在跟前。
晚些时候,沈时恩回家的时候就看到晦暗不明的屋子里,姜桃独坐在桌前。
“怎么不叫人来伺候,也不点灯?”他说着话便用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纱罩灯。
等到火光亮起,沈时恩看清桌上的图纸,面色肃然道:“这是哪里来的?”
姜桃见他严肃起来了,便道明了图和书信的来路,随后看他似乎知道什么,便问他这图纸到底是什么。
沈时恩沉默半晌才道:“这是皇陵的图纸,每处机关都做了极尽详细的标注,按着此图就能直捣历代帝王的陵寝。”
姜桃怎么也没想到,太皇太后居然会搞这样一张图,等着人去挖他们夫妇的坟。和她之前胆大妄为的想法简直不谋而合!
她神色复杂,目光在书信和羊皮纸之间来回逡巡,此时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太皇太后要把这书信和羊皮图一道放在夹层里了——她这是怕苏如是没那个魄力去挖皇帝的坟,还把关于沈家的秘密一道说了出来,让沈时恩帮着挖呢!
她又把书信推给沈时恩看。
沈时恩这次沉默了更久,久到姜桃突然感觉到了胎动,轻轻地“哎呦”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看到姜桃已经隆起的肚子,他的目光又变得温柔起来。
不等姜桃问他后头准备如何,他已经把书信伸向灯火点燃。
纸灰落尽,他突然轻松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