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就这样死了,更不想让别人觉得他死得很可怜。
所以他竟也可笑的,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一件件翻出来,说给别人听,也说给自己听。似乎想证明,璟华,你并没有那么惨,你看,其实你也有过爱你的父君,母妃和大哥,纵然现在人过物非,但毕竟也存在过是不是?
那些早已经凉透了,且屈指可数的温暖,被他一直一直地藏在心底,每当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去记忆深处把它们翻出来,紧紧地握在手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再撑一撑,你可以的。
只是以后,他又会把蒄瑶再收纳进那些记忆的口袋里,告诉自己,璟华,曾经有个女孩,她那么地爱你。
青澜坐在他对面,一杯一杯地喝,静静地听。
璟华强撑着坐到现在,又说了那么多话,脸色已经难看到无法形容。他杯中的酒,早已被青澜偷偷换成了水,可他也没有发觉,依旧泰然自若地喝着,淡淡地笑,轻轻地说。但额际的涔涔冷汗早已顺着脸颊留下,将脖颈处的衣襟都沾湿了。
青澜想劝他再回去躺一会儿,他却举起杯子,和青澜的轻轻碰了下,笑道:“你们都觉得我打架很拼命,连夸父都这么说,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他不等青澜回答,便自己接下去道:“师父也说,我生来心脉就弱,能活到成年已经是了不起的福缘。”
“所以,我很渴望战场,我喜欢纵马驰骋,喜欢手起刀落的快感,喜欢把敌人斩于马下……咳咳咳……”他咳了一阵,抬起头,双眸明亮,如浩瀚星海。
“青澜,我是不是快入魔了?呵呵,我总是把每一次……都当成最后一次,我那么拼……是因为……我想能死在战场上。”他还在微笑,声音突然就低了下去,却还是尽力说完了最后一句,“青澜,我不想……死在这里。”
他整个人失了重心,颀长的身体就这么倒在地上,佝成一团。唇边涌上来大滩大滩的鲜红,他已经再也压制不住,鲜血像绝了堤的潮水一般,争先恐后地朝外喷涌,如雪的白衣上,瞬间便给染了透。
青澜,我不怕死,可我不想死在这里。
我想带领你们纵横沙场,威震四方,佑我家国从此浩瀚无疆。
我想以真龙之身,云腾四海,呼风唤雨,拯救万民于沧桑水火。
我想得三五知己,清新佳人,游浩渺星海,观云起潮落,快意潇洒。
呵呵,如果,可以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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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澜驾云急奔瑶池。
他先是去了药师府,被告知药师去了瑶池赴宴。他二话不说,又立刻奔往瑶池。
琅缳洞天,歌舞升平。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瑶池上,高朋满座。
三清、四御、五老君,五星七曜星君,北斗七星君,南斗六星君,四灵二十八宿,十方诸天尊等等全部到齐,更有无数的真人散仙,灵官大帝……一个个将夸赞太子贤伉俪才貌无双、天造地设的话说了一箩筐,又将祝太子妃早生贵子,为天族开枝散叶的酒也敬了好几轮。
直到所有人搜肠刮肚,都再找不出什么新词儿可说,酒也喝到差不多双颊微酡,醉眼迷离的最佳境界,就等天地陛下和天后娘娘先离席,他们也就差不多可以撤了。一切完美。
这时候,兵部副帅闯了进来。
太子妃一直木无表情的玉颜,颜色刷的一变。
众神仙困顿的精神也陡然一振。
二殿下轩辕璟华与蒄瑶的情事,并非完全无人知晓。两个人行事都很低调,但郎有情妾有意,几百年下来,也断不可能密不透风。
蒄瑶被册封太子妃,本来该迎驾的二殿下改成了三殿下,喜宴上兵部的副帅参将们又一个都没露面……这一桩桩,一件件,简直是最劲爆的八卦题材,让在座的各路神仙激动到几乎难以自持。
他们维持着表面的正经肃穆,目光都齐刷刷地盯着从瑶池外一步步走进来的青澜。他似乎很急,竟连参见天帝与天后的礼仪都忘了,只自顾自地找到了坐在东南角的药师,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就往外跑。
“快跟我走!”
药师哪肯就这样被他拽着走,又是众目睽睽之下,脸面都被丢光了。一把甩开青澜,怒道:“哪来的野小子,好生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