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颖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不仅郑氏表示没见过或者说没注意过,就连来自京城的阁老府的见过各种山珍海味的福叔都表示没有注意过有这种东西,这种长在土里的东西谁平时会去注意呢?福叔叔摇摇头,表示二小姐的脑袋瓜子长的太稀奇古怪了,连这种土里刨食的法子都能想到。
原来如此,江颖点点头,这个时代的古人还是太专注于地表上的食物了,哪怕只有指甲大小的果子都会被人摘掉去尝尝好不好吃,但是生长在地下的东西却反而被人们忽略了。
郑氏问江颖这些东西都能吃吗?瞧这一个疙瘩一个疙瘩的,看起来实在不像人吃的东西。福叔也表示赞同,他们常吃的食物都是片状的、叶状的,哪有吃过这种黑疙瘩,而且这么厚的黑疙瘩煮的熟吗?
江颖听后顿时失笑,芹子不也是一大块的疙瘩嘛,他们又不是没吃过炒茄条,怎么到土豆地瓜这就只想到整个放在水里用水煮呢?当然,这几种食物用水煮也是极其易熟极其香甜的。
众人挖到傍晚时分的时候,手里的两只麻袋几乎都装满了。江颖查看了下,觉得再来上三四天,这片大山里的根茎作物就要被挖光了。她揉揉下巴,觉得这白来的东西果真不经挖,根本无法与前世大地里人工劳作的产量相比。
郑氏觉得可以下山了,这些紫色的、米色的、白色的大块头,今天挖了着实不少,不用再挖下去了。况且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能吃不,是什么味道,但女儿觉得这些东西是个宝,她也只能舍命陪女儿了……
众人来时浩浩荡荡,走时更是满载满车。因为每只马的身上都搭了绑好的大麻袋,慢慢悠悠踱着悠闲的步子向山下进军。到得牧场后,众人将这些大麻袋都整整齐齐的码在了一排已经建好的空屋里。郑氏怕它们受潮,还在它们身上垫了很厚一层的草垫。
江颖见到后觉得母亲的举动有些欠妥,虽然这么做是想让这些食物保存的更好一些,但是这些食物需要待的环境是阴凉干燥的,而非温热干燥的,在地表肯定是不行的。她早就在心里想好了怎么处置这些根茎作物。土豆和地瓜她想挖几个大窖,直接将它们下到窖里;至于那些萝卜她想一部分下到窖里,一部分风干制成萝卜干。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江颖都是带人在大山里度过的。或许是因为有了前次的教训,现在的下人都乖顺的很,再也没有人敢冒头袭击江颖,他们都知道这个二小姐虽然年纪小,但满身都是毒,一不小心就中招。钱虽然好花,但前提是得有命去花这些钱。
第五日的时候,整个大山的萝卜、土豆、地瓜就都被江颖挖光了。当然,或许还有一些散在的根茎作物没有被她寻到,但那些数量太过稀少,根本不值得她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寻找它们。
江颖数了数,五日的时间里她们共收割了六百零三袋的土豆,八百袋的地瓜,以及三百八十七袋的萝卜。萝卜这么少,有些出乎江颖的意料,她本来还想把萝卜做成宴八方主打的一道素食包子呢,看来现在得更改策略了。
康飞在牧场改建的过程中,突然间被下了一个命令,也就是要在十个屋□□挖十个深五米的大窖,江颖给他加钱三两,他很是满意的收了起来。江颖吩咐康飞别的都可以延后,但是大窖要最先造好,康飞领命后就招呼人马去执行了。大约两日后,江颖接到通知大窖已经挖好了。
康飞是在一排专门用于储藏货物的仓子里挖的大窖,窖深五米,宽六米长十米。江颖在看到大窖的第一眼的时候就很满意,大窖挖的很是整齐,外面都抹了夯土,总之看上去很是不错。江颖让那些挖了大窖的屋子都是彻夜通风,生怕哪个大窖里面有些潮失沤坏了她的土豆地瓜。
大窖整整通了三日风,在第四日凌晨的时候,江颖把这些作物都下了窖。就连原本打算做风干萝卜条的萝卜都被她下到了窖里。现在是秋天,正值百花结果百果成熟的季节,萝卜拿出去根本卖不上高价,她打自在冬天的时候,也就是整个大亚皇朝没有一点新鲜蔬菜的时刻拿出来。那时她可以让这些萝卜像包子一样一炮而红,大赚特赚。
商家逐利,江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这属于公平的买卖关系,完全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但是有人显然不这么认为。这天,宴八方门外来了一个留了三缕长髯的中年人,此人满口的之乎者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念过几年书。
江颖在前世虽然念到大学毕业,但毕竟对古文造诣尚浅,所以听了半天才听明白,这是踢馆的上门了。
这三缕胡自称姓孟,是本镇唯二的秀才中的一个。此人指责江颖贱货贵卖,菜场上售价不过十余文钱两大桶的猪下水,竟然在宴八方卖出二十文钱一碗的价钱。
江颖瞧了瞧他,懒得说那二十文的铜钱里还包括一碗面呢。只是江颖懒得说,不代表别人不说,那些一直在排队等候的吃客都有些怨言,这小老板因为忙着对付踢馆者,都没时间给她们做面食吃了。他们中有人有幸吃过这小老板的手艺,都恨不得把碗也吃光呢。虽然都是面条,但是小老板煮的面条就软弹可口,晶莹剔透。
食客纷纷斥责三缕胡无事生非,人家小老板打开门做生意,你爱买不买。三缕胡气的直骂这些人不识好人心,根本不配做粒食之国的子民!我大亚皇朝建国三千余年,都是以粒食为主,现在竟被一妇人一孩童给变了天,实在是有辱斯文。
斯文不斯文什么的,食客根本不在乎,他们只知道自己前面有一只苍蝇在乱飞,打扰了他们排队买面食的时间。所以他们斥责的更加卖力,直接将这三缕胡可弄走了,江颖见恶客终于出门,总算出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的是,第二日,这三缕胡又来了,依旧对宴八方胡搅蛮缠。
江颖直接报了官,官差来的时候,江颖给了足够的辛苦钱。官差很给力,直接将这人押出了宴八方。只是恶客不够进入大牢的水准,江颖也不想把事做绝,变成以钱压人的一方,最后她也只能暗暗忍了这恶客。
恶客连续来了五日,第六日没有来,江颖终于松了一口气,天天被一个神经病缠着还真是挺闹心的。第七日,来了一个妇人,说家里有人有吃宴八方的食物吃坏了身体,现在正躺在医馆昏迷不醒。
江颖额头一跳,她家的食肆她最清楚,那干净卫生程度在前世完全可以评为五a级,怎么可能吃坏了人?郑氏听说自己的吃食吃坏了人,顿时有些慌了手脚,打开门做吃食生意的,最怕被人说你家的食物有问题了。
郑氏跟在那妇人身后步步紧随,五拐八绕的就来了一个小胡同里,那里有一个小医馆,似是长年都没有人去,连门框上都积了一层灰。江颖在妇人开门的时候,被呛了一嘴灰,禁不住有些气闷。这妇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她完全不知道,她到食肆大闹特闹,给食肆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哪怕她家的食物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但经此一事,这名声肯定有所影响。
那妇人见到床上躺的男人就开始大哭特哭,边哭还边向众多跟着江颖来的一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诉苦,直言她家夫君吃了宴八方的面条吃坏了身体,现在昏迷不醒,宴八方乃黑店也。
江颖的额角突突直跳,因为她在看清床上躺的人的庐山真面目的时候恨不得把这妇人那喋喋不休的嘴给缝起来。床上躺的那人正是连续在宴八方食肆门口闹了多日的三缕胡,此刻他的呼吸绵长,双目紧闭,似是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
“这位夫人,您家夫君虽然来我家食肆闹了多日,但很可惜的是他一点也未曾吃过我家店里的吃食。”开口的人是福仔,他觉得天下真是无奇不有,这男人连续闹个五七八日,之后他偃旗息鼓换他妇人上场,这是专业找事的?
江颖瞧了瞧床上躺的三缕胡,冷冷一笑。这是关公门前卖大刀,碰瓷碰到制瓷的祖宗手里了。要说别的她可能不知道,但是胆敢在她面前装病,哼哼,这是找死!
江颖躲开妇人的抓扯,径直向床上走去。这间屋子除了床上躺的三缕胡,床边还站了一个老者,老者双目透出一丝奸邪之相,见江颖靠近有些不大乐意的让开了位子。
他觉得这不过是一个小孩牙子,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要看就看被,反正只要能讹诈她家大人一把,他们一家三口就再也在不用餐风露宿了。
“众位乡亲,这的确是我宴八方食肆的不是,人命关天,我们宴八方愿意负全责。这逝者的安葬费我们食肆愿意全出了,还请各位乡亲能见个证。”江颖向四周抱了抱拳,虽然小孩子抱拳有些滑稽,但是此刻她是作为东罪责方出现的,倒也没人表示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