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左侧首位上的虞青尘眸光复杂的看向了被南庄抱在怀里的白团子,先前山下寒暄的时候南庄就已经告诉了她这件事,不过亲眼看见,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难怪南庄的寿数未有多大影响,原来是之前的那个少年抵押了自己的来生么。不过就算是这样,南庄不顾三七二十一,在对方还没有自理能力时就满心欢喜的拐到了山上的举动···,等这个团子长大后真的不会叛离师门吗?
才活了三十八年便被滞留了千年方得转世,果然是气运不菲,资质不愧南庄念念不忘。想了一想少年当初的清澈眸子,灵韵傲气。虞青尘垂眸,自袖中取出了那个小小的荷包。
南庄的眼神第一时间就投注到了上面,有些讶异的看着上面的绣纹,似是不太确定:“敢问尊者,这可是吾家小徒之物?”白团子似是知晓南庄所言,亦是好奇的睁大了眼睛望来。措不及防被萌了一脸的虞青尘缓缓平复激荡的心情,浅淡颌首:
“然”顿了顿,起身将荷包放置在了白团子手上,湖色裙摆在光洁的汉白玉上层层铺开,由浅入深,似是倾下了一方碧潭,光影流动而清娟,映衬着冰肌雪骨,泠然潋滟,动人心魄。低头看向团子时有着不真切的温柔,眼角微垂,睫毛浅翘,明明眼中还是一片清冷,却又给人以眷恋之感。当即就有几名修士的呼吸窒了一窒。
回原位坐下,指掌间似乎还存了那幼嫩的温度,表情仍是淡淡,手指却忍不住悄悄的攥了一攥,目光扫到咯咯直笑的白团子,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本尊于凡间集市见得此物,只觉似是汝徒旧物,遂随手买下,如今亦算是物归原主了。”,南庄甚是惊喜连连道谢,虞青尘也懒待问这个荷包沦落至此的缘由,席上只随意与人应答了几句,再无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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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逸才苦闷的看着手中的情报,之前再怎么慢慢吞吞,至少这三个人都是向楚都进发的,现在可好了,先是那位姓白的女子不告而辞,再然后另外的一男一女也消失的干脆利落。修道就了不起啊!将纸张搁回,叹了口气,好吧,修道就是了不起。
感到一股淡淡的馨芬传来,唐逸才也索性懒得动了,只是抬起了眼帘定定的盯着对方,直到云芳信手拈起了那笺素函。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唐逸才,抖了抖那小小的纸片:
“我道是你缘何烦恼,就是为了这个,他们不来,岂不是更合你意一些?”唐逸才鼓起了脸:“怕就怕他们改头换面的来了,我们还浑然未觉啊。”
看着唐逸才一向干净的眼睛里都沾染了血丝,云芳也知晓他这些日子实在是累狠了,忍不住心疼,移步到了他身旁坐下,叹息中还带了三分哭笑不得:“他们短时间内是必不会来的。”
迎向唐逸才询问的眼光,云芳将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边揉捏一边解释道:“阿璃才刚刚与我发来消息,她的婚礼委实没有多少日子了,若是一直未曾变更行踪,还有可能是要来这儿几日,现下不见,势必是回去了。”“至于尊者和下代潮思观主,修界百年盛会只在朝夕,依着尊者的性子,早到一些也极是正常。”
看着唐逸才松了口气的样子,云芳语气微妙:“尊者一行人短期内必然不会来的确属实,但连大典带婚礼也不过月余可完,到时会如何,可就不是我能妄测的了。”
一口气被堵在了半中央,不上不下,感应着肩上的柔夷兀自尽职尽责,唐逸才一时也竟然不知道当说什么。索性‘恶狠狠’的一指点上了云芳眉心,无奈道:”你啊你!“素日里的伶牙俐齿到此时居然也再说不出一个字。也唯有云芳,才能将自己克到这种地步吧。
脑中恍惚闪过了一席淡金锦袍,好吧,太子或许也能勉勉强强算一个。
侍立于龙床边侧的太子急忙扭头,仍然忍不住小小的打了个喷嚏。所幸未有惊动沉睡的帝王。一旁的宫女满目关切,太子殿下纵使天纵奇才,身子骨也只算是平平。习武多年已有所成,却也总避不了年年生个几回病。昨宵被陛下罚站了半夜,这可是又受凉了?
向着外面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便心领神会的小步趋出,无声无息的捧了一件披风回来。在养生殿里自然用不得这个披风,但出去之后却也可以御寒避风。无论太子殿下有没有患病,备下总是好的。
说是侍立,其实在皇帝睡着的时候也无甚可做的,太子只是静静的看向这个自幼年开始便是他最大骄傲满心敬仰的父皇,看向了那已经再也不如当年强健的面孔,眼见着这个曾经丰神俊朗的男子面上浮起的苍白,便忍不住心中一痛。
几乎是在太子身影离去的同时,枯躺在病榻上的陛下就睁开了双眼,眼神固然犀利如昔,但身子骨却早已被病痛压垮。凝视着太子的背影,目光复杂至极。
这是他一生最引以为豪的孩子,也是他颠簸一世最后的亲情,这个天下他是预计了必要交给他的,但每当看到风华正茂的少年时他却总也忍不住心头的刺痛与猜忌。
其实明明知道太子绝对不会有自己想的那种心思,他一直都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懂礼仪懂规矩。但帝王的心思就是这样,他可以给太子千百倍的补偿,他可以无论如何让太子富足一世,唯有全然的信任与停止那一个个或许有些严苛的考验,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