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二哥正瘫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看到青霂来便道:“霂姐儿,咱,咱们快些躲起来吧,我听到外头的军号了,破咱们家门的是禁军!”
青霂脸色大变,“禁军?”
二哥低头道:“难道是父亲或者叔叔们犯了什么事,要祸及家眷……”
这是他们的第一反应。
“二哥,你醒醒,躲也躲不了的!你带着母亲和院里的人,先去祖父母房中,我去寻两位婶婶和弟妹!”青霂摇了摇二哥,她总觉得不大对,父亲为官谨慎,能犯什么事,而且偏要在这五更天的时节上门。
青霂打发了二哥,自己又在仆婢家丁的簇拥下,要去找二婶和三婶。
可才走到半路,就被已闯到后院来的军士抓住了,长矛相向,将他们往前院赶。
青霂心里一凉,她家里也有护院,本以为可以抵挡一时,没想到连半点喘息的时间也没有。到底是夜半突袭,所有人都毫无防备,尤其是对方还穿着禁军军服。
被带到前院后,青霂一看,祖父母竟然也在了,两位老人身子都不特别硬朗了,尤其是祖父常年卧床休养,上山都要乘腰舆,此时狼狈地坐在小凳上,被人用刀尖指着。而青霁姐弟几个则靠着白氏,缩在一旁。
青霂尖叫一声,扑了过去,抱着祖母的膝盖,用背心朝着刀锋。
不多时,二哥、母亲、三婶,府中一切人等,也都被押来了,徐菁因熬夜抄经,心力交瘁,还病倒了,整个人昏昏沉沉,被仆婢搀扶着。
那些禁军一些看守着他们,另一些则在府中大肆搜拿起来,将金银珠宝,玉器字画,全都装起来——包括青霂的嫁妆。
蓝氏见了心焦,“咳……诸位都头,我家老爷到底犯了什么事?他人在何处?”
几人对视一眼,并不说话。
叶老爷子佝偻着身体,说道:“怕就怕,咱们家中并无人犯事。”
叶致铭怎么也为官数十载,从未听说官员被贬黜,抄没家中有这么个抄没法,这些人就像盗匪一般,强闯开家宅,急着翻找金银,也没有什么手令。
他们听罢都有点异样,其中一人嘿嘿笑了笑,“老头有点意思,那也不妨告诉你们,很快,就要改换日月了!”
他们奉命将朝中诸臣的家眷都控制住,虽然上头并未下令抄了家产,但这已是默认的了,两国交战,攻下敌国一城时,一切财物军士们也要自留下几成。
何况他们冒着杀头的风险跟着起事,岂能不从中捞点好处。即便事后,这家官员仍在原位,也不可能叫他们把东西吐出来。
小辈们听懂其中意思,都惊恐不已。这些人可是禁军,连禁军都反了。
不知是谁,喃喃着低声说了一句,“五更天了……”
众人浑身一颤,是啊,五更天了,难道近日来的大水,真的是什么征兆……
……
禁军上下把叶府搜刮一空,箱笼装得满满,为首的统领翘脚坐在一只木箱上,打量着叶府的人,目光在女眷身上流连。
青霂只觉得一阵恶心,避开他黏腻的目光。
那统领看来看去,只遗憾地留在了丫鬟身上,尚未尘埃落定,官家夫人和小姐,他还是有些忌惮的。
青霂看出不对,可是眼下,竟无一人能够出头,老人家病歪歪的,母亲和三婶都病了,二婶抱着儿女不敢作声……就连二哥,都眼神闪躲,避开她的视线。
青霂心中火起,站起来恨恨道:“今日你想碰我叶府任何一人,就先杀了我!”
统领脸色沉了下去。
青霂冷冷道:“但是来日平乱后,你也别想好死。”
嘴角抽动几下,那统领眼神变得阴森起来。
二哥终于没忍住,站了起来,“府内财物你们都搜拿走,我也无话可说,但若是想动一人,难道我们上下数百人,不能同你们以死相博么?士可杀,不可辱!”
那些仆婢听了青霂的话,原就十分感动,再听二哥所言,也都撑地起来,“对,大不了就拼了,死也拉个垫背的。”
让他们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伴被侮辱,实在做不到,稍有血性的人,也忍不下去。在兵戈包围下,这些人鼓噪起来,蠢蠢欲动。
统领怎敢血洗叶府,眼看他们这副架势,一面让手下把好兵刃一面道:“找死啊你们。”
他口中虽然骂着,脚下却是后退了两步,叶府众人看出退意,也稍微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