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索片刻,又问:“你刺伤他哪里?”
冷玥噩梦中摇头:“……太多了,我、我忘了。”
少年问:“乖,刺了他几刀还记得吗?”
冷玥哭着回忆:“……真的不记得了啊,呜呜……”
“不哭,他该死!”
“呜,我好希望他消失,他、他是恶魔,所以我一刀又一刀……”
女孩发着颤,“他们泼我的脸,我脸好疼啊,他们录视频,呜,我疼。我是杀人犯了!”
少年急忙安慰:“你力气小,我去找你的时候,看过了,那人没死,只是受了伤。”“可是……那么多刀,真的么?没死……”
少年异常冷静:“你要相信我。”
浑浑噩噩的少女弱弱嗫嚅道:“嗯,我信。信,你。”
好不容易让少女镇定下来,可不一会儿,少女又开始哭闹——
“瞒不住的!”她哭着轻声说,“我被录了视频,我杀了季涛,瞒不住的,呜呜……”
话未落,少年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轻轻搂在怀里。
“别怕,别怕啊,有我在呢。”他亲吻她的鬓角,“你听着,你是受害者,不管他死没死,不关你的事啊,我保证,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也不会有警察来询问你,更不会有人看到那些视频。”
他轻轻抚摸她没受伤的那半张脸,少女安静了,眉心渐渐松开。
少年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如同催眠:“你要相信,你没有杀人,你永远不会有事。”
少女轻轻发抖,附和道:“对,我没有杀人。”
“对,你没有。那个人命大,没死,你没杀死他,乖,你没杀人。即便那个人以后死了,也不是死在你手里,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就可以了,乖啊。”
少女在梦中的担忧和害怕,惶惶不安,让少年心痛如绞,只能撒谎。
闭着眼睛被催眠的少女果然又安静了一点儿,却还是陷在噩梦里呢喃道:“……他们,一直打我,羞辱我,我、我捅了他好多刀啊,好多好多血,我不敢看,我立刻就跑了。”
“嗯,他没死,我把他送去了医院,他不敢报警,没事了,你不用去警局录口供,乖啊,不用担心。”
他反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说着,哄着,小心翼翼替她换了干净的衣服,将她原来残破的衣服,在卫生间烧毁了,一点渣都不剩,让人找不到她当晚存在过的半点证据。
他抱着少女很久很久,泪水滴到她的手背上,也滴到彼此荒凉的心里。
而她,一直拉着他的手。
后来,她似乎熟睡了,他偷偷起身离开,少女似有知觉,但她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她也没力气拦他。
冷澈拿着那把刀,仔细擦干净上面的指纹,重新握着,冷沉着脸,出了门。
一夜之间,似乎……就活够了。
少女的痛,如无法救赎的魔咒,闷在心头无限放大,痛苦,成了痛恨。
其实,如果打官司,这是一场必赢的赌局。
可是,为什么要赌?!
都已经鲜血淋漓了,为什么还要将她的伤口再次撕开给警方看,给那些家长围观?!
就像少女担忧的,她不愿意回忆,不愿意被盘问,他也绝不允许她再受到二次伤害!
有时候,冷澈细思自己这些年的少年生涯,其实,他没那么冷酷,也算讲道理的人,并非阴狠毒辣睚眦必报,但这次,他过不去了。
过不去了。
他心里早就有一头疯掉的野兽在咆哮,谁也无法阻拦他这条路。
一条充满血腥的……可能奔向死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