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边哭边走出酒店,当夜风把我的眼泪吹干,当我感知到自己并没有穿鞋子,当我的腿凉得如同被冰敷过,我终于看到了那抹我惦念的身影。
可讽刺的是,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他的怀里抱着那个让我冷静不了的人。
我以为我会痛得冲上去,迅速分开他们,可我却没有,我只是眼眶酸了酸,理智还未全失,还知道要找棵粗壮的树干才挡住自己的身影,不至于被发现。
多么嘲讽,多么可怜。不久前,我被他压在树上调戏,不久后我却要躲着发现我老公和别人的幽会。
是啊,他现在还知道他是我老公吗,还记得他说过让我给他生孩子吗?我都这样了,我都想说服自己跟他走下去试试看了,他还想怎样?
为什么事情要往我讨厌的方向发展?
我有点恨自己,为什么明知道结局是这样,我还要任由自己陷进去做无用功?明明我和他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他心里还有别人。
我背靠着树,因为离那边两个人不远,加上黑夜的静谧,能让我听到他们之间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能剖开我的字。
“衡,你是不是爱上她了?为什么连我偷偷给你贴的纸都没看到?那上面我写了酒店的房号啊。”江芸不依地问,语气是那样的撒娇。
厉兆衡略沉了沉声音才说,“对不起,我没看到。但你答应我的,为什么还要跟过来?江芸,我希望你能懂,不是每一次犯错,我都能及时帮你解决。”
“你凶我。你就那么牵挂那个孩子?可那个孩子的事是我哥做的,我完全不知情啊。你,你太伤我的心了,是不是如果那个孩子现在还在,你就不要我了?”江芸质问厉兆衡。
我却突然想起在万华他的办公室里,给他收拾的那张纸,我贴在了厉兆衡的笔记本后面,原本那张纸是江芸留的。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没看到,还是骗江芸,毕竟来海岛后,他与我在一起的时间,的确很多,他肯定怕我发现江芸。
都跟到这里来了,代表什么,代表她犯的错,全都被厉兆衡一笔抹去,而我这个可怜的炮灰,时至今日依旧是炮灰的存在。没有任何人会可怜我身上遭遇的一切。
我张了张嘴,却是无声地笑了。厉兆衡,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么恐怖的人,耍一个人不恐怖,玩弄别人的心才要命。为什么你能这么残忍?
面对江芸的质问,他却说,“我怎么可能不理你?这件事爷爷插手了,我没办法让你继续待在海城,不然我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你就不明白?我是让你能无所顾虑地出国,倘若我去看你,你还走得掉吗?为什么要跟过来?现在还有时间,立刻飞回去,或者飞去香港转机,听我的。”
“不,我不走,我不要离开你。这一次出国,要多久才能回来?你想过吗,我怀疑你爷爷,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点破,他等着你亲手将我送出去,以后都不让我回来,我就是有这种感觉。衡,不要让我走,不要不理我。我很怕一到国外,我会不会就被你爷爷派人杀了?”江芸边哭边问,显然她并不认为她做错了什么。
“早知今日,你当时为什么要做好样的事?为什么要派人去伤害宋欢彦?那毕竟是我的孩子,你却隐瞒我了,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厉兆衡背过身去。
我怕被他看到,只挨着树不敢再探出头去看。
我想我可能有点麻木了,他们在讨论我的孩子,我总算不像以前那样,一听到就激动,就流泪,我居然在想,如果天道有轮回,我的孩子被他们如此的不当一回事,以后恐怕他们的孩子也会有报应。
江子年说的没错,就算没有他做的事,厉兆衡就一定会让我留着孩子吗,说不定他也会走这么一步,而我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失去孩子。
深吸口气,我缓缓捏了捏拳头,逼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冲动。
江芸已经泣不成声,“我就知道,你心里有宋欢彦,你已经不爱我了。这就是你,厉兆衡,你就是个寡情的男人,你从来都喜欢宋欢彦那种贱女人,根本就枉顾我为你付出的。我真傻,以为你是被逼的和她结婚,其实你很高兴吧,能娶了她,毕竟我不能生啊,我拿什么去和她比。”
“不是这样。”厉兆衡痛喝一声。“别说了,赶紧走,再晚天亮了,爷爷在这里,你想让他知道你来这里了?江芸,有时候我也累,我想保你,又觉得保你是错的,因为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芸,你会做很多让我无法理解的事情,每一件都让我头疼。”
“所以你变心了。你决定和宋欢彦假戏真做。不,你们的结婚证本来就是真的,以后婚姻也是真的,孩子也会再有的,到时候你想要的都有了。厉兆衡,你真自私。你凭什么这么做?既然你这么看不上我,你只是可怜我,我不如趁早死了,你也好解脱不是吗?”江芸哭哭啼啼,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厉兆衡紧跟着冲了出去,原来是江芸已经冲到海里,要做傻事,厉兆衡把她拉住。
看着远处互相纠扯的两人,我好像更清醒了。江芸说的没错,厉兆衡很自私,虽然在他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可他凭什么就能耍弄我?他做的种种,不过为了拖住我让江芸顺利出国,好逃掉这里的罪责。
知道真相的我,并没有眼泪,反而是出奇地清醒。
接下来的路,我大概知道要怎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