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升还礼之后,才开始认真验看军官身上的伤口。
说是伤口其实不过是衣衫上的破口而已,破口处露出金丝软猬甲,软甲上也平添了数道伤痕。
这宝贝是倭国当年进献的宝物,皇室一直视为珍宝,每一代皇帝都穿过这种东西,后来朱祐樘认为陈生在战场上杀敌有大功劳,便将此物赏赐给了陈生。
而陈生穿着这件宝甲在战场上果然也立下了不少功勋。今日马文升厚着脸皮,将陈生的这件宝甲也借过来了。
马文升拿手点着左胸处的一道伤口开口道:“这些伤痕果然很熟悉啊,拿画册来。”
手下人赶紧拿着画册走了过来,马文升拿着画册与铠甲上的伤痕一一比对,发现不论是发力的角度,还是伤痕的模样,都一模一样。
军官抱拳躬身道:“卑职来之前,郡公曾提点过小人。这贼人的刀法着实犀利,歹毒无比,一旦中了第一刀,基本上性命就没有了。今天幸好这宝甲可以互为脖颈,不然卑职的命也没有了。”
马文升点点头。回头朝廊下跪着的一个儒者道:“老先生,你且看看这个证据算不算是凶手陷害令郎的如山铁证!”
身体僵硬的已经站不起来的夏儒,被两个儒生搀扶着踉踉跄跄的走过来,仔细的检验了军官衣衫上的破口。
大呼一声“我夏家真的是天大的冤枉啊!是你们毁了我们夏家啊!”
然后就如同疯虎一般扑向那个已经昏迷过去的西班牙女人。
看他张牙舞爪的样子,似乎要生生的撕了那个西班牙女人。
马文升皱皱眉头。挥挥手就让衙役们把儒者给拦住了。
夏儒红着眼睛怒吼道:“大人缘何不许老夫为子报仇,你可知道因为他们。陛下收回了我我女儿与太子的婚姻,让我夏家蒙受天大的不白之冤?”
马文升冷冷的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令郎被陷害,自有国法为令郎讨还一个公道。况且,令郎如果不是自己沾染了坏习惯,又如何会被歹人利用?您好歹也是教书育人的国子监博士,为什么纵容您儿子肆意的吸食鸦片呢?
您可知道,顺天府新颁布的法令,其中就有今世鸦片,违者仗一百,发配三千里?
如今出了这种事情,您不应该去怪罪别人,而是应该考虑一下,您连自己的孩子都教育不好,凭什么教育别人!”
夏儒顾不得身边读书人的体面,站在原地看着马文升道:“好,您的话完全没有问题,老夫知道自己的过错。但是这贼人的过错更甚,他杀了那么多人,一定要处置他,老夫就坐在这里等候大人为我儿伸冤报仇。”
马文升挥挥袍袖怒道:“岂有此理,前几日本官怜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允许你肆意妄为。如今大事已定,岂容你再咆哮公堂,来人。将他叉出去!”
一班衙役冲过来,不顾夏儒的咆哮叫骂,将他以及夏府的一干人等全部都推出大门,然后就守在门口不准许任何人进来。
夏儒一走,马文升踉跄了一下,左右连忙搬来了椅子请马文升坐下。
随从小声道:“老大人年事已高,不宜过度操劳,您已经两日未曾合眼,如今大事已定,大人当休憩一日才对。”
马文升揉着太阳穴清清脑子。长叹一声道:“白莲教和西班牙的贼人都混进大内了,老夫这个刑部尚书,实在在是失职。
前些日子已经有了苗头,刑部大牢关了那么多凡人,老夫竟然全然不知。
你们速速整理卷宗,老夫稍加休憩就要进宫禀报此事。
此次祸乱过后。老夫也该向陛下请辞,是时候离开朝堂了。”
亲随连忙拱手道:“大人何必如此自责,想那暖阁中放火的贼人,乃是十年前就进了大内,与老大人何干?
我刑部权力再大也不敢插手大内禁中的事情,大人能在事发之前就见微知著。一举扭转了乾坤,将贼人一网打尽,只会有功,何来罪责?”
马文升苦笑一声,拍拍亲随的手道:“你不晓得内情,就莫要说这些话让人笑话。
你且去处理公事,老夫小憩片刻,就要进宫,陛下还在等着结果。”
亲随只好带着部下将那个活着的西班牙女人收监,其余的西班牙女人尸体送去了敛房,仵作还要继续检验那四个自尽而死的西班牙女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只要是下雪,房雪鼐是断然不会去六扇门坐堂的。
陈生也感觉陛下给房雪鼐发那么多饷银,纯属是浪费国帑,但是没有办法啊,人家功夫高强,在江湖中人脉也广,很多人都卖他几分面子。
朝廷的辎重队遇到上贼的时候,报上房雪鼐大名的时候,再凶悍的土匪,也会礼让三分。
这就是面子的好处,不过这个家伙的怠工情绪,比陈生都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