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罗科索夫斯基和三位师长还待在指挥部里,等待着突袭部队的报告。就在这时,报务员忽然喊了一声:“军长同志。”
罗科索夫斯基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地图上移开,扭头问坐在墙边的报务员:“什么事?”
报务员望着罗科索夫斯基,有些慌乱地说:“我刚收到了一份明码电报。”
“明码电报?!”罗科索夫斯基皱着眉头走到了报务员的面前,低头问道:“电报上写的是什么内容?”
“请注意,请注意!”报务员大声地读着刚收到的明码电报:“这里是布列斯特要塞,这里是布列斯特要塞,我们仍在战斗……我们需要援助!”
“布列斯特要塞来的电报?”听清楚电报上的内容后,三位师长也围了过来。舍尔斯秋克惊诧地说:“德国人真是疯了,居然渡过了那么深的布格河,向我军防御坚固的要塞起进攻。他们就不怕在我们要塞的保卫者面前,碰得头破血流吗?”
知道布列斯特要塞最终命运的罗科索夫斯基,看了一眼舍尔斯秋克后,意味深长地问:“将军同志,您看完这份电报以后,还认为我们的部队能守住要塞吗?”
罗科索夫斯基扬了扬手里的电报,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求救电报是要塞的守军用明码出的,就证明他们与上级部队完全失去了联系,而且已经陷入危急的状态。”
“将军同志,我们应该去支援他们。”舍尔斯秋克激动地说道,“趁他们还没有被敌人消灭的时候,把他们从敌人的包围圈里救出来。”
“支援,怎么支援?”罗科索夫斯基等他一说完,就立即毫不客气地反驳说:“我们用现有的兵力来坚守卢布林,只能说勉强够,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去救援被围困的要塞?”
“将军同志,您请到这里来。”舍尔斯秋克不由分说地将罗科索夫斯基拉到了桌前,用手指着摊在上面的地图,说道:“您瞧,我们从卢布林出,向北依次经过卢巴尔图夫和帕尔切夫,就能达到布列斯特。全程只有137公里,如果出动坦克部队的话,最多五个小时,就能达到目的地,将我们的守军从敌人的围困中救出来。”
“舍尔斯秋克将军,您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吧?”罗科索夫斯基语气严厉地说:“您以为我们去救援坚守布列斯特要塞的部队,还会和我们占领卢布林一样轻松吗?假如不是德军在普瓦维附近建立了战俘营,临时将卢布林的大部分守军调走,我们要想占领这里,就必须要和德国人真刀真枪地干一仗。”
舍尔斯秋克从罗科索夫斯基的话中,听出他不愿意派部队去增援布列斯特,顿时就急了眼:“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您怎么能这样呢?我们这支光荣的红军部队,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部队被敌人消灭,而无动于衷呢?不行,这件事情,我需要立即向上级汇报。哪怕只有我的师出动,也要将友军救出来。”说着,他就想走到报话机前,想让报务员报。
见到舍尔斯秋克的一意孤行,罗科索夫斯基气得在桌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指着他的鼻子怒气冲冲地骂道:“您以为德军在布列斯特附近集结的部队,凭您的一个师就能打垮吗?连敌人的兵力情况都没搞清楚,就冒冒失失地冲过去,估计还没接近要塞,您的部队就会陷入合围,然后您就等着全军覆没吧!……”
挨了罗科索夫斯基一顿臭骂的舍尔斯秋克,低着头不甘心地说:“将军同志,我们总该向上级报告一下,看看他们有什么指示。”
“什么指示都不会有的。”罗科索夫斯基带着一股怒气说道:“现在西南方面军的部队,要挡住敌人已非常困难了,更别说派出部队去救援西方面军的守军了。”说完,他快步地走到了报话机旁,吩咐报务员:“报务员,给要塞的守军回电。”
报务员做好准备以后,抬头望着罗科索夫斯基,等待他口述电报内容。
罗科索夫斯基张张嘴,却没有出任何声音,因为他想到了布列斯特要塞的守军,在孤立无援、缺水缺粮的情况下,和武装到牙齿的德军浴血奋战了一个月,在伟大的卫国战争史上留下了可歌可泣的一页。而如今随着自己的到来,历史在这里生了小小的偏移,自己居然率领部队,占领了离要塞只有一百多公里的卢布林。也许只要派一支部队袭击进攻要塞的德军后方,就能成功地解救出一部分指战员。
报务员见罗科索夫斯基站在自己的面前一直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在不停地变幻着。他连忙咳嗽一声,小心地问:“军长同志,该怎样给要塞回电呢?”
报务员的话,把罗科索夫斯基从沉思中惊醒过来。他定了定神,在短暂的思索后,终于理智战胜了冲动,对报务员口述了一份冷冰冰的电报:“由于我军部队正在和德军展开激烈的战斗,所以暂时无法为你部提供援助,请你们依靠现有的兵力,继续勇敢顽强地战斗下去。勇敢地去战斗吧,同志们!让你们光荣的胜利的旗帜永远高高飘扬在要塞的上空!战斗吧,和敌人进行殊死的战斗吧,英勇的战士们!光荣属于战斗中英勇无畏的战士!……”
在口述完这样一份官面文章味道十足的电报后,罗科索夫斯基的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他朝报务员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命令道:“报吧,报务员同志!”
舍尔斯秋克想再说两句,但他看到罗科索夫斯基脸上那痛苦的表情,便及时地忍住了,此刻他心里也明白,罗科索夫斯基并不是一个绝情的人,他不是不想去救援布列斯特要塞的守军,而是力有不逮啊。
“请过来坐吧,指挥员同志们。”罗科索夫斯基回到桌边坐下后,改用平常的声调说道:“我们接着来讨论该如何坚守卢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