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在扬州府外谋划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结果的事情,而道衍却在北平施展着他想了一辈子的计划。
上次朱棣拜托道衍试探齐景,事后朱棣问起当时情景,道衍却没有说。无它,只是因为齐景一语道破了道衍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他不求钱财,不求名利,只想证明自己有能力鼓动天下风云。
道衍最喜欢围棋,不大的棋盘却能生出无穷的变化,朱棣从前不喜欢下棋,可偏偏道衍每次见他必要让他下棋,慢慢的也就养成了习惯。
朱棣执黑子,道衍执白子,下了一半,道衍的大龙已将朱棣的黑子围在棋盘的一角。
朱棣抓耳挠腮,凝眉思考,想了半天才落下一子,只见道衍面不改色的落下一子,竟将黑子又吃下一片。朱棣叹了口气,“大师的棋艺又进步了,本王已经远远不是对手了。”
道衍微微一笑,“王爷,你的心不静。”
“你叫本王如何静下心来?北平布政司动作连连,可惜咱们的探子都被一一拔起,张信称病在家,北平的这潭水,本王是越来越看不清了。”
“王爷,你可知道老衲为何一定要王爷下棋吗?”
朱棣摇了摇头,“大师,你就别卖关子了,本王如今真是焦头烂额了!”
“别看这棋盘虽小,可这天下大势一览无遗啊!”
朱棣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看向二人刚刚下的这盘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白子如飞龙之势将黑子紧紧围在棋盘一角,这等局势不就是自己此时的状态吗?
白子是朱允炆的朝廷,黑子是自己。朱棣叹息一声,“缩手缩脚,徒呼奈何啊!”
道衍闻言神秘一笑,“大展拳脚也不是不可能。”
朱棣闻言眼前一亮,只见道衍抓过白子,在一堆黑子之间按了下去。朱棣皱眉不解,这一招棋下的没头没脑,毫无根据,这一招实际上可有可无,下在这里白白浪费了守住白子江山的一次机会。
可是慢慢的,朱棣好像看懂了些什么,脸上竟有惊喜之色。
道衍看到朱棣的神色变化,就知道自己这位英明的主子看懂了这一招。
“大师果然是谋划过人,本王佩服!”
“王爷,既然被紧紧围住不能动弹,不如棋行险招,打开一个小小的口子。”
“大师有何妙计?”
“装疯。”
“装疯?!”
道衍看到朱棣脸上的惊诧表情,笑的很是诡秘,“请王爷恕罪,齐景走之前曾与老衲深谈过一次。他说如今的局势我们毫无胜算,想要有一搏的机会,就必须打破现在这个平衡的局面。齐景此次南下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吸引朝廷的目光,给北方一个喘息的机会,在我们准备好之前,只要不是大军压境,我们都能应付。”
道衍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朱棣。
朱棣拆开信封,一看这从左到右的写法和歪歪扭扭的字迹就知道出自齐景的手笔。
“属下齐景叩拜王爷。王爷读到这封信的时候,属下恐怕已经到了京师了。请王爷不要怪罪道衍大师,是属下要大师向王爷保密的。
属下知道,若不是朝廷苦苦相逼,王爷绝对不会起造反的心思。直至今日王爷心中恐怕也是天人交战,难下决断。关于这一点,齐景可能比王爷您看的更加清楚。
初见王爷之时,三保大哥对齐景庇护有加,王爷将大氅盖在齐景的身上,后来更是让齐景在王府中立足,不至于饿死。这些齐景都深深记在心上,说实话,齐景不介意谁做皇帝,但是当蒙古人出现在我大明的疆域之中的时候,属下真的是很愤怒。当周王被抓的时候,齐景却忽然涌起兔死狐悲的感觉。
怂恿王爷您造反是大罪,但是齐景却不得不做下这个决定。而逼属下做出这个决定不是别的,仅仅是王妃的一滴眼泪。
您可知否,当您为周王之事在书房闭门不出的时候,王妃拽过属下,忽然落泪,跪下请求我保护好王爷,让我带着王爷您远走高飞,王妃是真的害怕了。
齐景自打到了王府之后,王妃就待齐景如同子侄一般,王妃的眼泪,彻底坚定了属下心中的想法。
王爷,为了身边的人的欢笑,属下绝对不会束手待毙。
黄袍加身的罪过,就让属下一个人承担吧。
齐景会不惜一切代价保证高炽和高煦的安全,请王爷您慎重。属下齐景拜谢。
若是齐景此番不能归来,还望王爷莫要忘记当初对齐景所说的话,决不让我大明子民沦为战利品!”
朱棣拿着这一封类似遗书一般的信,心中涌起千般情绪,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道衍,这一切只有本王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