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既明对宁妈妈说:“阿姨,我就是看着这药瓶上的外文觉得应该是进口的降压药,扫一下看看还真的是。这一瓶药倒也不太贵,一瓶一千多吧。”
宁妈妈一时有点没领悟精神,光顾着惊讶:“哈?这还不贵?!檬檬,你给你爸买这么贵的降压药啊?”
宁妈妈没懂,宁檬倒是一下就懂了。她和陆既明从前在饭桌上一起周旋过太多客户和老板,打配合的默契早就培养得炉火纯青。
宁檬对宁妈妈说:“哎呀,妈,管它多少钱呢,这破药我爸不吃,赶紧听他的扔了扔了!”
宁檬一边说一边冲宁妈妈打眼色。这回宁妈妈终于跟上节奏了:“哦哦,对对对!扔了扔了,必须扔了!我这就倒厕所去给它们都冲走!”
宁妈妈抓起药瓶作势奔着主卧的卫生间去,宁爸爸嗷一嗓子从躺椅上蹿起来:“等会!站那!多少钱?!”再次得到千元以上的回复,老宁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哎呦你这个败家孩子,国产降压药那么多还能走医保报销,你说你干嘛非自费买这么贵的外国玩意儿哦!哎哟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它怎么就这么贵!老婆子赶紧把药给我拿回来,这么贵我不吃白不吃!”
宁爸爸蹿到宁妈妈身边,一把抢下药瓶,赌气似的拧开盖子生吞了一颗。宁檬赶紧端杯水过去给噎得直瞪眼的老爸喝。
宁爸爸喝完水拍着胸口顺气,顺差不多了中气十足地一吼:“告诉你们,你们别以为是你们赢了!我不是在吃药,我只是在吃钱!我没输!”
宁檬和宁妈妈都敷衍地哄着说好好好你没输知道了知道了。
陆既明看着他们,越看越觉得这家的烟火气,实在温暖人心。
临睡前宁檬到陆既明房间门口道谢以及说晚安。
她笑着说这一回合你这个小拧巴赢了。
陆既明不由自主地就跟着也笑了。
他一笑,宁檬又不笑了。她有点怔住了。她说,陆既明,天,你终于又能笑了。我居然能让你笑,我可真是功德无量。
陆既明于是又很给面子地笑了一下。
当晚他睡了个特别安稳的好觉,自从家里和他自己出事以来的第一个踏实觉。
第二天晚上四口人还是打麻将。这回陆既明一点都不咸鱼,他算牌算得很好,也用上了在X市出差那次从宁檬那学的那些打麻将的套路,他和宁檬摸鼻子摸耳朵摸眉毛地打着暗语,互相配合无间,把宁爸爸赢得落花流水。
宁爸爸打到最后差点气到掀桌:“女儿,白养!”他指着宁檬吼,吼完又转移目标冲着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的陆既明吼,“你这孩子我说你是不是傻啊?你第一次到我家来就把我赢成这样你觉得好吗?你觉得你以后还有戏吗?本来人就不好看,脑子还这么木,哎哟气死我了!”
陆既明被吼傻了,讷讷地都有点语无伦次了:“没有,不是,这是意外……我就是想让您知道我不是咸鱼!”
宁爸爸一副不听不听我不听的样子起身就走了。
陆既明低下头一副很消沉的样子回了房间。
宁檬憋着笑。这俩人倒是能互相治一治。
宁妈妈碰碰她胳膊:“别皮了,你爸把人孩子吓着了,你快过去说一声,你爸就是戏精发作,其实他是纸老虎,让那该你别害怕!”
宁檬憋着笑,说:“我不去,要去让我爸去!”
——
宁檬跑到宁爸爸屋里,老宁刚刚果然就是戏精发作,这会他跟没事儿人似的正坐在躺椅里美滋滋地扒桔子吃。他一边吃一边招呼宁檬过去坐,给宁檬发了一瓣桔子说:“闺女,这小子不错,我喷他他都忍着,哈哈哈!修养不错不错,比那个不听你讲完话就挂你电话的强!”
宁檬直翻白眼。挂电话这梗她爸看来是惦记着要叨咕个三五十年了,真是别人一丁点儿委屈都不能给她受,要不然她爹准记一辈子。
宁爸爸吃完最后一瓣桔子,吧唧吧唧嘴,问:“来找我干嘛?”
宁檬把陆既明遭逢的变故对宁爸爸说了一遍。然后她说:“老爸,他打小就过好日子,没吃过苦,冷不丁受点挫折之后一下就站不起来了,特别萎靡不振,谁也拯救不了他。老爸你最坚强伟大了,要不,你用你丰富的人生经历,帮我开导开导他?”
老宁笑眯眯地打量着宁檬,老奸巨猾地打量了一阵后,他忽然说:“女儿,你这么帮他,你喜欢他!”
宁檬坚定无比:“老爸,胡说什么呢,我最喜欢你!”
老宁啪一拍巴掌:“成交!我帮你开导他去!”
他从躺椅上站起来,抻着懒腰说:“哎呀,老爸刚才就是试探你一下,你刚刚要说你喜欢他而忘了你爸爸我,那我就过去帮你把他劝得更抑郁!哼!”
宁檬:“……”
她真是有个全天下最拧巴最戏精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