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植在它跳起时已然知道其用意,早早就跑了开去,玉狮子也不追赶。扫了武植几眼,施施然又躺了下去,武植却是看得清楚,马目光中竟然分明有几丝不屑,马儿看不起人?还露出不屑之意?最可气的是看不起别人也还罢了,自己可是堂堂贵王,名动天下,竟然被只牲口瞧不起?武植真是哭笑不得。悻悻地问侍卫:“段景住呢?”
侍卫还未说话,院中一间房屋内已经跑出名赤发黄须地精瘦汉子,见到武植侧头便拜:“小人段景住见过贵王千岁。”
武植一笑:“你如何就知道我是贵王?”
段景住道:“若不是贵王,何人能有这等神威?”
武植笑笑,心知自己带侍卫一大早赶来,再看侍卫对自己恭谨。段景住虽是盗马贼,但看人的眼力想必也不能差了,自然猜出自己就是贵王。
“起来吧,说说你怎么半夜赶来呢?顾大嫂可是甚为担心。”
段景住恭恭敬敬垂手而立:“说起来能见到王爷也是托了王爷威名,昨日小人失手被曾头市那干贼人所擒,本以为必死无疑,谁想后来众贼人见到了王爷在四城悬挂地布幡,知道事已败露。争论后把小人放掉。”
武植皱起眉头:“把你放掉就完了?”
段景住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旁边侍卫急忙凑过来。低声禀道:“王爷,曾头市昨日晚间送来了一批珠宝。说是请罪,还有一人长跪在府外,自昨日晚间一直跪到现在。”武植听说段景住到了就急匆匆赶了过来,余事侍卫还未来得及禀告。
武植点点头,曾头市若不低头认错那可就奇了,只能说它浪得虚名而已。
“外面跪者何人?”
“他自称史文恭,曾头市枪棒教师。”
“恩,等他跪到午时再去传话,就说礼物我收下了,前事不究。”若不让他多跪一会儿,怕是他不会相信贵王就这样轻易算了。最近杂事甚多,调理曾头市也不急在一时。
“段景住,玉狮子似乎脾气甚是暴躁,莫非灵马还需认主?那也不对啊,你又是如何从它主人处将之盗出?又是如何带来中原?”武植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坐骑,若是不给自己骑乘那不是空欢喜一场吗?要说降伏它?看看它那高大魁梧的马躯,那看起来劲道十足的后腿,还是算了吧,要不小心被它用足力气蹬个正着,自己铁定完蛋。
段景住笑道:“王爷放心,此马却是没有主人,想当初辽国大王子也曾数次想将之制服,终于没有得逞,是以小地才能将它盗出,说起来这匹神驹眼中,小人大概就是它的仆人吧。当初也是每日伺候的它周全,这才随小人回了中原。看世间英雄豪杰,也只有贵王您能令它乖乖认主了。”
武植笑着点头,心中叹息,又要拼命了?
以后几日,武植就和玉狮子较起了劲,每日牵它出城,在野外搏斗,日日都以武植惨败告终,虽然不能令它拜伏,但对武植却是亲近了几分,开始还需段景住跟随,若无段景住这个每日伺候它的“仆人”,玉狮子是根本动也不动,更勿论跟武植出城了,到了后来,每日武植一到,它就雀跃不已,乐颠颠地跟武植出城,再不需段景住好言好语的在旁“商量”,大概每日蹂躏武植成了玉狮子乐趣之一了。
至于本来对玉狮子还有几分兴趣的七巧,看了几眼后就把它打入冷宫,太过高大了,七巧不喜。
和玉狮子搏斗的日子里,武植接到了宗泽来信,正是精兵之议,主要就是精兵,禁商,强训几点,精兵就是裁减厢军,北宋厢军上百万,消耗国库大量银钱,又无战力可言,厢军军费常常成为各级官员贪墨的对象。宗泽提出的办法和王安石的省兵法和将兵法类似,即简编并营,裁汰老弱、冗兵。又因宋朝有更戍法,就是规定军队赴边防戍或到其他重镇驻泊就粮,三年一调。结果造成军队常年流动,兵帅不合,遂使战斗力大大下降。宗泽提议取消此制。
至于禁商就是禁止厢军和禁军军官行商,而强刮就是对部属禁军地各种训练办法。
禁商和强训武植自无异议。但裁减厢军和取消更戍法就没那么简单了,北宋募军招募对象多为灾荒饥民,并实行灾年招募饥民为兵地养兵制度。此举很大程度消除了民间隐患,降低了灾荒之年发生民变的可能。不过有利也有弊。宋朝军兵终身供养,到六十岁后才供养减半,致使大量的银钱消耗在老弱兵卒身上,武植有时候觉得厢军称为养老院还差不多。
不过这种募兵制度毕竟是好事,只要国库充裕,就当作后世的社会保障体制瞻养灾民也无不可,就是要想办法怎么把厢军终身制改动一下,令大灾过后灾民可回乡耕种。实行类似后世的军队招募制度。这也不是当务之急。慢慢想办法就是。
比起裁减厢军,取消更戍法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更戍法本就是为了防止地方将领拥兵自重而设,所谓“祖宗法制,”这可不是说废除就能废除的,宗泽又是一方经略。贸然奏上去不被弹烦成有“狼子野心”才怪口
当下武植给宗泽回信,强训法不必报上枢密院,大名府禁军和高阳关路禁军只管依法训练即可,禁止厢军和禁军军官行商地奏折上,武植又加上连带其直系亲属也不可经商,这是得后世地启迪了。至于取消更戍法,武植本想补充为取消各路禁军轮换,改为各路经略使对调。即类似后世军区司令对调。后来琢磨下,还是划了去。自己如今手握重兵,乱议更戍法有害无益,还是日后再谈为好。
武植把经自己修改的章程送回宗泽处,就等宗泽回信后奏上枢密院,至于能不能被采纳就非自己所能操控了。自己只管把北地经营好,把河北禁军操练成精兵悍将,若有一日能直捣黄龙那是再好不过,最不济也要把北关牢牢握住,不令蛮夷越雷池一步。
至于庙堂之事,只有一步一步来,蔡京羽翼未丰,也不敢太过造次,自己还有时间。只需耐心寻觅良才,一点点荐入朝堂,终有把蔡京拉下马的一日。
这些日子还有另外一件烦心事,那就是穆弘之母的病情,王府几名大夫束手无策,只有用上好人参吊命,武植派人急传江南安道全奔赴大名府,或许也只有他能妙手回春。
这一日,武植和玉狮子搏斗完毕,再次鼻青脸肿地进城,身上的粗布衣衫也破了几处大洞,又沾满污泥,看起来和乞丐没甚分别。
开始武植还爱惜形象,每日命侍卫带了衣物更换,后来每日都是如此,一身泥浆的换上新衣更不舒服,索性也不再换衣,每日只带段景住出城,免得侍卫看得自己摔得七荤八素尴尬,不是武植尴尬,是那些侍卫尴尬,任谁看到自己偶像级精神支柱被一匹野马日日蹂躏,都会大受打击,是以武植以后再不带侍卫出城。
每日玉狮子折磨完武植,都会心满意足地嘶叫几声,再由段景住在旁侗候着得意洋洋回转府衙,而武植就自己偷偷从府衙后院溜进去沐浴更衣。
走在大街上,武植嘴唇边却是挂上一丝微笑,这些日子地苦肉计下来,那匹死马想必骄傲的紧了,明日,就在明日吧,定叫它好好尝尝自己地厉害。
揉揉酸痛的胳膊,武植恨得牙痒痒地,想好了千种办法等死马认主后施展,定叫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过若它受不了自己虐待跑掉怎么办?看它那死样子不像那种坚贞不二的“忠臣”,倒更似“良禽择木而栖”的“贤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