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在呼呼地刮过,吹得身上的衣衫猎猎作响。
远处起伏的山峦还残留着一些白色,苍莽的大地上点缀着一些稀疏的树林,干枯的枝杈顽强地挺立着。与江南秀美的景色绝不相同,略带灰暗的大地给初次见到这一切的人一种广袤和苍凉的震撼。
光绪三十三年初春时节,宣化府庞家堡铁矿。
春日的阳光照在矿区旁边一大片新辟的操场,一千多号穿着栋军深蓝色军服的青壮分成八个方队在从栋军抽调而来的老兵带领下,正在紧张地操练。
“左右左、左右左!”
随着队官们的口令,经过冬季两个多月的训练,这些原本农民出身的矿工和铁路工人迈着正步,队列的行进已经有模有样,除了缺少一种肃杀的气息,的确比绿营和那些旗兵们要强了许多。那些手持军棍的老兵站在一旁,虎视耽耽地盯着队列中的这些“生瓜蛋子”们,见到有谁的动作不够标准或是出错了脚步,他们手中红黑相间的军棍不由分说,就会立刻招呼上去。
在袁世凯的保荐下,林铄已经升任全国铁路帮办,在唐绍仪手下做事,主要负责京张铁路的资金调度。
由詹天佑主持修建的京张铁路已经修到了宣化府,林铄借着这个时机投资兴建的龙烟铁矿和宣化炼铁厂也开始动工。和另一个世界不同的是,京张铁路数万民工被组织了起来,而且朝廷已经批准铁路延长至包头。
冬季铁路停工后,大部分民工都已经放假,而数千名从中挑选出来的青壮被组织起来在数个聚居点进行军事训练。
每月三两银子的例钱并且还管吃住,在这个年代对于大多数农民来说都是不小的诱惑,为了这些银子,这些原来的农民们在咬呀忍受着老兵们的折磨。还好,难熬的日子就要过去,随着天气变暖,大家又要回到铁路或着矿山。
栋军营务总办黎承恩带着带着数名亲兵,远远地看着这支“民兵”的操练,这些人的总体表现还算让这位老行武感到比较满意。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对身旁陪着的郑以经说道:“少爷吩咐尽可能地动员一部分受过训练的民工随招收的难民一起去蒙古,蒙地并不安靖,科布多将军手下那些驻防卡伦的蒙兵根本指望不上,我们要有自己的武装来保护各垦区的自身安全。”
郑以经说道:“大约有一千五百多人报名愿去蒙地,毕竟管吃管住每月还有六块大洋的饷银,我只是奇怪花费那么多钱安顿难民到蒙地屯垦究竟值不值?”
黎承恩瞪了一眼郑以金,“值不值是少爷的事,你只管把事情做好就成,再胡乱说话当心我割下你的舌头!”
郑以经收住笑脸,“是,保证这事做得让少爷满意!”
自庚子年后,满清政府为了应对越来越严重的边疆危机,不得不废除关外的移民禁令,开始实行“移民实边”政策,鼓励内地失去土地的流民去关外垦殖,光绪二十八年,又宣布蒙地开禁,在绥远城设立垦务局主持蒙地的土地招垦及清丈。
林铄将目光放到了河套。
西二盟各部王公早就眼红招垦所收到的“押荒银”,林铄借所控制的旅蒙商号天义源向绥远将军联魁询问在蒙地的招垦事宜,这位正为没有银子而发愁的满州将军在收到五万两的“押荒银”后就将此事一口就应承下来。
大批的内地流民以招工的形势有组织地被安排在黄河两岸,一开始的规模并不算大,每年约有不到一万的难民被安排进入蒙地。
林铄采取的是类似后世军垦的军事化管理方式,设立五原、包头和定远营三个垦务局,分别主管各大垦区。招收的民工经造册后分发至各屯垦点,每人每月发给4元薪资,粮食和必要的生活资料由垦区统一配给,但生产资料却属于垦务局所有。
最初招收移民的工作相当困难,有时各垦务局不得不采取一些欺骗和强迫和手段,而且林铄每年要投入五、六十万银元以补贴各垦局收入的不足。但三年之后,各垦务局已经基本上实现了自给自足,许多北方穷苦的百姓也知道了蒙地这个还能让人吃上饱饭的地方。
清末各地灾害不断,能吃上一顿饱饭对于许多老百姓来说都成了一种奢望。
蒙地垦区的传说对于许多人来说简直就象一座天堂。
虽然不到万不得已,中国人很难抛舍故土,但在生计的压力下,越来越多的流民开始涌向蒙地,1907年春,绥西各垦区就已经招收到了近两万户流民。
联魁因招垦有功,受到朝廷的特旨褒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