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下出租车,站在会安停车场的那一刻,明蓝才对自己的“出走”有了一种明确的真实感。
手机、钱包、护照都在——付车资给司机师傅的时候,她摸到了自己手袋中的东西,苦涩地笑了一下。这场“出走”虽然是临时起意,却幸而自己并未完全丧失理智的思考。尽管没有来得及收拾任何的衣物,好歹随身还有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联络他人的工具和一点傍身的钱。茫茫人海,异国他乡,如今她突然从江淮的别墅跑出来,便也只剩下一个去处了吧。
从停车场通往南庆家的路她已经走得很熟,可是真当来到了会安,她却犹疑起来——这样深更半夜跑去南庆的住所,真的合适吗?南庆与她告别时的话言犹在耳,既铿锵有力又充满柔情,她就算再蠢钝,也该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不会再像过去那样简单,她也无法像之前那般轻松地坦然地面对他。可是当她夺门而出的时候,唯一想到的疗伤之所便是南庆这里,仿佛只有这里才能让她放心地展露出自己的伤口。
她胡乱地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桥上。那座桥是会安的标志物之一,白天总是游人如织。此刻却只有她独自伫立。河水在灯光掩映下,泛着五彩斑驳的水光,反射到她迷离的双眸里,令她的神情看上去更加显得茫然无措。
手机震动,紧接着铃声音乐响了起来,在这安静的氛围里,这响动显得格外突兀。她从怔忪中惊醒过来,看也没看就接起手机。
“明蓝,你在哪儿?”电话里,南庆的声音听上去心急火燎。
她下意识地左右回头看了看:“我在会安,在一座桥上。”
“哪座桥?”他急问。
明蓝说:“就是明信片上常常印着的那一座。”她并不清楚这座桥的名字。只是偶然在小店挂卖的明信片上匆匆瞥见过这座桥的身影。但她很快意识到,南庆从来没见过任何当地的明信片。
然而南庆已经知道了她的方位。“是日本桥!”他说道,“桥中间是不是有一块匾,匾上写着‘来远桥’三个字?”
明蓝道:“是。”细想想也不奇怪,南庆虽然不曾亲眼见过这座桥,可这么有名的景点,他在会安住了那么久,不可能没听人说起过一些细节。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我马上来接你。”
她紧张道:“不要了,夜深了,你出来不方便,再说,我认得你家。”
他笑道:“白天黑夜对我来说有什么分别?我是一定要来的,因为我怕你一个人在那里坐下去,想着想着,说不定又跑回江家的别墅去了。你放心,我不是一个人出来,阿勇会陪我的。”
她轻“嗯”了一声,略放下心来。
南庆出现在桥头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抿唇笑了笑。
以为,再次见面时或许会有很多尴尬,却并没有她预想的那样纠结。就像是刚刚分开不久又见面的普通朋友,她并未感觉和南庆之间有太多隔膜。
阿勇在自己的主人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南庆点点头,礼貌地阻止他继续搀扶着自己,而是打开盲杖,朝着明蓝的方向走来。
明蓝也朝着他走过去。随后,仿佛是捕捉到了她的脚步和气息,他居然准确地拥住了她,两条胳膊把她圈得牢牢的,久久不肯撒手。
她没有推开他。在他的怀抱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颈窝里有一股松木清香的味道,让她感到心安。这一刻,她不想对他的动作和自己的心情解读过多,她累了,累得几乎难以支撑下去,而南庆来了,他的拥抱对她而言是一种及时的慰藉,是一棵可靠的大树。
“跟我回家好吗?”他带着祈求的口吻,说。
“好。”她点头。
“你……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回到南庆家以后,明蓝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