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吴文茜的事,郑紫歆烦不胜烦。那吴文茜又一直故作亲热地攀着她的手臂,令她浑身上下都十分不自在。她抬眼,朝秋叶打了个眼色。
秋叶会意,当即嚷道:“二奶奶,您脸色发青,是不是昨儿没睡好,奴婢去给您端碗补品过来?”
一屋子的人立刻将视线汇集在郑紫歆身上,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秋叶斥道:“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我哪里就那么娇气了?”
冯氏转念一想,心中便明白了几分,笑道,“你这孩子也是的,秋叶丫头也是关心你。果真脸色不大好,可是乏了?”
郑紫歆笑道:“娘别尽着宠溺媳妇儿,媳妇儿没事。”
“你啊,怀着身子可是大事,马虎不得的。你且躺一会儿,我跟你姨母、表妹去前头说话去。茵娥,你给景兰苑多添几个人手,最好是有经验的嬷嬷,这屋里净是些丫头,怕是不够周到。”
梁氏笑着应了。吴夫人便跟着冯氏一同去了。吴文茜关切地道:“二表嫂,你好生歇着,文茜明儿再来看你。”
明天还来?
郑紫歆背过头去翻了个白眼,我跟你有那么要好么?看见你我就浑身不舒坦,你究竟是要来看望我还是害我?
回过头来却是温和地笑道:“表妹有心了,不敢劳烦表妹。”
“这有什么可劳烦的?我又没旁的事,表嫂福泽深厚,文茜该常来沾沾表嫂的好运气才是。”吴文茜这话说的十分露骨,一点也不肯含蓄。明着就告诉旁人,我就是羡慕你嫁了二表哥,还怀了他的孩子。
自从上回吴文茜在徐玉钦这里吃瘪,就几乎不肯走出房门一步,直到太后召见入宫,她才停止了整天以泪洗面的颓废状态。今儿上门来,竟是丝毫不在意脸面了,长辈们说起入宫伴驾的事,虽是羞涩不堪,却没立即躲出去……
吴文茜这是怎么了?转性了?想着已丢了脸,就完全不在意了?
吴夫人在院子里哭喊的那些话,后院如今有谁不知?竟还要顶着众人的目光,天天来景兰苑看她?
众人一走,秋叶就忍不住进言道,“二奶奶,吴小姐变化真大,怎么那么大方起来了?往日里可是听人家说一句玩笑话都要羞上半天的。”
“变化大?”郑紫歆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原来是你们没瞧清楚她的真面目。这种女人,根本就是不要脸!丢不丢脸的,她根本不在意!明儿她要是真来,你就给我把门堵了,说我身子不舒服,不见人!”
徐家的喜事渐渐为人所知,不少关系亲近的人家,都来上门祝贺。没过多久,却被另一桩喜事,给掩盖了风头。
原来是孟家放出风来,要给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赫连郡娶亲。说是赫连郡常年在外守边,一心为国效忠因此耽搁了婚事,如今人已回到京城,又重归孟家,有长辈做主,因此这婚事就提上了日程。
不少朝臣都暗自惊心,生怕自家族女被孟家瞧中。——要知道,那赫连郡在女人方面的名声,可是一直不大好。
早前在玉门关时,就听说他常常带着兵士强占民女,后来他守阳城,也有不少跟着他的兵士都在当地娶了妻室;在宇文睿手中夺回城池之时,更有许多城主进贡美女给他当谢礼。——当然这些都是传说,还可说一句“传言不可尽信”。可据众人亲眼所见,赫连郡前次回京勤王,常常出入倚红楼,更与郑五公子争风吃醋、打伤了郑五公子。宫宴之上当着先帝和满朝权贵的面尚无耻无德、调戏宫女;更遑论,他与清音阁的女掌柜贾轻雪公然出双入对,常常夜宿她处。……这样声名狼藉的男子,就算他没有外族血统,也没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想嫁给他吧?
如今孟家跟赫连郡,又是皇上心中的一棵刺,谁知他们什么时候会突然发难,挑战皇权?与他结亲,那不是徒惹皇上猜忌么?谁会那么不识时务,在这个敏感关头凑上前去?
皇宫之中,宇文炜挥退了在他耳边聒噪了一个下午的朝臣,捏着额头朝徐玉钦抱怨道,“这些个老顽固,吵来吵去都是那几句,‘赫连郡狼子野心,孟家居心不良’,可是要怎么处置他们,却谁也说不出个章法来!”
徐玉钦淡淡一笑:“如今赫连郡风头正劲,在民间口碑极好,轻易动他不得,只有忍耐。孟家有心给他找个助力,咱们也没道理拦着不是?大臣们也是心里着急,又拿不出主意。”
宇文炜愈发头痛:“所以朕才这般为难。三哥,三嫂那边怎么说?”
宇文厉沉吟道:“赫连郡那厮不知是何意,一方面表现得对新月十分有好感,一方面却又迟迟不肯向本王来求婚。王妃安排了几回宴会,他身边都跟着那个贾轻雪,完全没机会私下去探他的意思。”
“贾轻雪?”宇文炜皱眉思索片刻,“怎地如此耳熟?那是何人?”
“看来皇上也对此女有所耳闻了。”宇文厉摇头笑了笑,“说起来,这女子也是个奇人,她开门迎客、奉茶献艺,本是身份低微之人,却偏偏脾气不小,光禄寺卿的侄子言语上占了她些便宜,就被她纵奴打伤,靠赫连郡撑腰,压得光禄寺卿有苦无处诉。前些日子大理寺那桩案子,出动了多少人力物力都拿不到凶手,苦主求上了她的清音阁,竟真叫她给找着了,绑着罪犯,连着人证物证,一并递到了大理寺去。此外还有一件大事,闻说,也是全凭此女一人之力。”
“什么大事?”宇文炜露出好奇的神色,似是对这个贾轻雪的来历,十分感兴趣。
徐玉钦垂下眼眸,掩住了内里流动的波涛。每每提及那人,都叫他有种难以呼吸的钝痛之感。这一生,就要这样与她纠缠下去么?这种痛苦,究竟要延续到何时?
“听闻当初赫连郡大败宇文睿,便是凭着这女子所献的密函,令赫连郡知晓了其全部兵力、部署,以及弱点,因此一击即中,打压得宇文睿无法喘息,只得败走。”
“她有这种能耐?”
宇文炜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相信。一个民间女子,究竟凭着什么本事,才能做到此事?宇文睿的军中机密,朝中派了多少细作都无法盗取,她究竟凭什么胜过了那些久经训练的专业细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