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半晌却不见落云子有回应,魔众心下起疑,先后晃眼观瞧。好家伙!老魔竟然没作揖,反直挺挺杵着,笔杆子也似。
落云子面露愠色。
众长老各有所虑。
围观人群私语窃窃。
冷不丁淡淡响起一问。
——“你为何不拜?”
漫不经心的语调夹杂着特有的冷傲与漠然,宠渡根本不消看——哪怕之前是蒙着眼让人领上山的抑或本就眼瞎看不见——单凭声音便能断定是谁开腔。
连续虽是晚辈,却与落云子同台而立。
关键这样的站位这并未引发任何非议。上起丹境长老、下迄寻常弟子,周围所有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明显早对此事习以为常,近于天经地义。
“来头大就是好,与元婴老怪都能平起平坐。”宠渡收束心神,淡然地望着石台,道:“师兄贵人之多忘事久矣。”
却说自打回廊初遇开始,他两个就在“拜与不拜”这件事上较劲。
连续此番回山途中突发奇想,有意藏在落云子身后伺机“沾光”:指不定例行参拜时,宠渡不察之下就把自己也给拜了呢?
很明显,据老魔过往显露的机敏与急智来看,这想法更似出于某种恶趣味的心血来潮,几无实现之可能;却无碍连续自得其乐,乃至为此与薛灿灿用一块灵石作赌注小开一局,以为情趣。
而今果如所料,被宠渡一语道破。连续非但不恼,反有些莫名的惬意与满足,嘴角不自觉地咧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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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本道子赢了呢。
老魔品行难逃吾掌。
“那我走?”连续一边笑,一边走到前台与落云子并肩而立。
落云子压根儿不吱声,只冷眼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静待局面走势。场面顿陷僵局,不待穆清夫妇发话,却让有心人觅得发难契机。
倒魔党适时跳将出来。
“果是个狂狷之辈。”
“宗主在上。师兄为长。尔不过新入山门,何以不尊不敬?”
“就凭那身糙肉么?!”
“焉能因你个人好恶而罔顾师道?”
“早先倒卖丹典搅乱蚤市,转头儿就毁了不器院,日前招来天谴崩灭丹谷,下回又是啥幺蛾子?”
“还有以后呢?”
“该不是把护山大阵给收了?”
“这厮就是灾星。有他在山上一日,咱就难免无妄之灾。”
混杂在各处的倒魔分子一早得了童泰等人授意,此刻带头喧嚷,极力鼓吹“灾星”一说。
想想不无道理,宠渡进城伊始便是非不断,入宗之后的种种有目共睹聊且不论,单是还没上山那会儿就很能折腾,从盗酒到叩赏之夜再到灵田纷争,凡此种种铸就了“最有价值散修”的名号,教一干魔徒想赖都无从辩驳。
也就不知有只志在“抢遍山中无敌手”的乌鸦早将诸事汇编成册,不然众人必将《魔师本纪》奉作经典广为印发,争相传阅。
饶是如此,也架不住人多势众,你三言我两语将宠渡“劣迹”梳理了个遍,顿时人心惶惶,愚众对“灾星”一说越发深以为然。
“非但如此。”某处角落里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叫清晰地钻入每只耳中,“据我所知,这魔头还与妖族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