嫏嬛宫。
我还未步进小东西的睡房,里面就传来小东西‘啊’的一声尖叫。紧接着,她呜呜说道:“姑姑,黑……黑……”
瞬时间,房中便燃起了烛火,接着传来如云、如月二人轻哄小东西的声音。
她怕黑,观音婢,我们的小东西怕黑。
“姑姑,那个疯女人又疯了,叫得好可怕……”
“既然知道她是疯女人,以后就不要偷偷的去看她,免得被她伤到,知道不?”
我很想就这么冲进去,抱着我的小东西,安慰她‘不怕、不怕’,可我的脚似灌了铅般,无论如何都迈不动。
因为,我不配当她的父亲。
“唉……”
只当自己是意由心生,只当是自己心底的一声叹息,所以我没在意这一声‘唉……’。
“唉……”
又一声,确信自己这一次没有听错,从万千思绪中猛地回神,我转身看向身后。
一袭玄衣的人背对着我,大氅在风中翻飞。
这身形、这背影……
我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可那背影却突地凌空飞起,往皇宫外飞去。
去势之快,犹如闪电。
没有任何迟疑,我亦纵身直追。
我的武功已是不可一世,而前面那不紧不慢永远丢我数十步的人更是不可一世。
“告诉你啊,不要想着欺负我的徒弟,我那个徒弟可厉害得紧。那一身功夫可谓出神入化。便是你亦只能和他打个平手。”
“你那徒弟是男的还是女的……是女人,我便不和女人一般计较。如果是男人,哼……我要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无论我和乾儿如何合谋欺瞒了你,请不要怨我、不要怨乾儿。它日,当你的面前出现一位面戴黄金面具、手持着骷髅鞭的人,请不要唤他‘无极’,而是唤他一声‘蚕儿’。”
思绪万千中,已然追至我最熟悉不过的小山亭,那个无极和济安相认的小山亭。
曾经多少个夜晚,我就坐在这小山亭中望着天上的残月,就是为了感觉你和我是不是在看同一个月亮。
只是今天,熟悉的石桌、石椅仍在,却多了个人,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人。
石桌上,酒水早已备好。那个我熟悉的身影很是潇洒的坐在石椅上,手执着酒壶,就那般往自己的口中倒着酒。
好个潇洒、惬意、无拘、无束的儿郎。这本应该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如今却成了他的生活。
见我到了,他用手指了指对面的石椅,“不知本尊是否有幸,邀李唐陛下共饮?”
恍若梦中,我撩袍坐到了他的对面,然后亦学着他的样子,执壶仰头饮酒。
“本尊的师尊说,她的一生最引以为憾的事便是一战赢不了秦王爷,二战赢不了李济安。她时时教导本尊,它日武功有成,若自觉武功已达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境界,便要替她报仇,一雪两败之耻。”
闻言,我的泪就那般流了下来。将壶中的酒饮尽,将壶掷于一旁,道:“尊师和朕第一战的时候是在太原,那个时候朕只是秦王。虽然尊师没有战胜朕,但尊师很会耍手段,仍旧留在了朕的身边,从此鞍前马后为朕出生入死。尊师和朕第二战的时候,便是在这里,在这处小山亭,那个时候,尊师仍旧没有战胜朕,但她一如既往的喜欢耍手段,骗得朕以为这小山亭不在人间。”
一笑,对面的人亦将手中的酒壶掷于地,道:“这些年,本尊时刻谨记师尊的教诲,日夜不敢懈怠。直至今日,本尊觉得可以为师尊血耻,是以前来。”
缓缓的站了起来,我随手抓起他早就为我准备在石桌上的剑,“好。朕倒要看一看,尊师教了一个怎样的徒弟。”
“好。”
红色宝石之下,黄金面具之中,一样诡异的眼、不羁的唇,一样的壁虎罩、骷髅鞭,一样的招式。
这是我和你在太原的一场比武,亦是我和你在小山亭的一场比武。只是无论是太原还是小山亭,你的功力都略逊我一筹。
而现在,你的徒弟,我眼前的人,功力非凡不说,再加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势头,硬将我这个在武林中游刃有余的人活生生的给逼成平手。
小山亭四周的树叶被我们的罡气震得四散飞舞,一如那一年飘散在你我身边的雪花。
当最后一招来临,他毁了我手中的剑,而我亦夺了他手中的骷髅鞭。
“唉,鞭都被人夺了,本尊是不是给师尊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