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快速的行进了两个多小时后。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通信兵从前面跑了过来,战马在午后的阳光下打着响鼻。
通信兵挥舞着红色三角旗传令道:“所有人在前面的小镇上休息、吃午饭!”
喊完话,又催动着战马往后传令去了。
一座祠堂前面的小广场上,在靠近一棵大榆树下面,炊事班搭建好锅灶,开始做饭。
不一会儿功夫,白菜熬豆腐和着白米饭的清香就传了过来。
本来坐在地上的,闲聊或打着瞌睡的士兵们陆续的站起身来,朝炊事班的方向围了过去。
“兄弟,你可记住啦,在部队吃饭也是有经验的!”一个秃噜着大脑袋的老兵油子操着城固县口音的战友拍了一下金振国的肩膀吩咐道。
“部队吃饭还有经验?”金振国半信半疑的问。
“我草!狗吃屎还讲究个经验呢!”大脑袋不屑的进一步解释道。
“比如说,前面有一堆新鲜的大便,没有经验的小狗就会一头扎过去,从屎尖吃起,结果时糊了满脸的大便,而有经验的老狗,则会从下边一圈一圈的舔起。。。。。。”
“老孙,你个驴日地好恶心啊!”
"就是!好不容易等到饭点了,你个坏怂却讲起狗吃屎?”
。。。。。。
老孙的话引起了大家的臭骂。
“说说你在部队里面吃饭的经验嘛!”金振国倒是虚心的请教着。
“要想吃饱饭,第一碗饭切记只能打半碗,不要瓜不弄怂的整一满碗!”
“为啥子第一碗只能打半碗?”
“等你把一大碗饭吃完,再想去打第二碗,时间就来不及了,锅里还剩下个锤子了!”
老孙说完这话,就拐到边上,从腰带上解下一个破不留丢的大搪瓷缸子,用衣服的下摆仔细的擦拭起来。
金振国见状,也急忙从腰间的扣环上解下外婆给他的那一只家里唯一的搪瓷大碗。
搪瓷大碗,有很多地方都掉了指头大小的瓷,显出黑色铁皮的底色。
不过,能有一个这样摔不烂的破搪瓷海碗,也算是一件奢侈品了。
随着炊事班长用菜刀敲响炒菜的铁铲,大家一窝蜂的冲了过去。
金振国以样学样的按照城固县老孙教的方法,把碗伸进大锅挖了半碗米饭,又排队领了半勺子白菜豆腐后,就蹲在一个草垛下面,掏出了在行军路上折下的两根洋槐树枝做的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就在大家或蹲或坐吃饭时,一个十八九岁的青皮后生急得团团转,围着锅边跑来跑去。
“小洋县,你个碎怂不吃饭,跑啥呢?”
“狗日地,洋县娃跑骚呢!”有人打趣的叫骂着。
在汉中地区,一直存在着小范围的地域黑和鄙视链。
自古以来,当地流传着这样一个顺口溜:沔县人狡、城固人癞、洋县人坏是胎里带!”
这个顺口溜总结的就是这三个县的人,由于民风民俗的差异,不好打交道。
按照俗语的归类,最难缠的就是洋县人。
洋县,古称“洋州”。
自古以来,他们的祖先是由躲避战乱的关中人迁徙而来,口音还保留着关中腔调,他们的为人处世至今保留着关中人的彪悍和认死理的基因。当他们认为自己的权利受到侵害后,就会没完没了的进行上访和告状,其县志亦有“洋人好讼”的记载,这也就形成了洋县人不讨喜的原因。
彼时正是抗战如火如荼之际,全国无论是军用还是民用物资都十分奇缺。
对于他们这一支刚刚招募来的士兵,除了简单的一身春秋军服以外,还没有配备任何装备,包括最基本的吃饭的碗、水壶、枪支弹药等等。
无论是军纪和人员战斗素养还根本谈不上,他们其实就是一支农民组成的庄稼汉队伍。
这个没有出过远门,更没有什么外出经验的洋县小伙子,那就是光棍一条,随身的什么东西也没有携带。
眼见锅里的饭食越来越少,真是急得团团转。
情急之下,他看见老乡的墙角放着一对用于给庄稼施肥的尿桶,桶内放着一个泼洒粪水的木质尿马勺子。
在大家的哄笑声中,他抡起尿马勺子,在临近的池塘里来回涮洗了几下,就扑向那只硕大的毛边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