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略福身谢过,与她一处走出院子,一左一右分开。
泡好茶叶回到成钰房中,呆坐了半天,却仍不见他回来,心下便有些烦躁。胸口越来越闷,踱步到窗前推开窗子,看着院子里的石桌石凳,又兀自发了一会儿发呆。
一阵风过,幽香入鼻。
恍然记起这味道似乎在御花园时也问到过,是梅香。只是那时尚是炎炎夏日,我便也不确定。只想着或许是某种我不知道的花木发出的气息。可后来在逍遥城又闻到。一番思量,想来竟是那绝世美人身上带着的味道。
侧首向左,紫玲说那女子就住在那儿。
成钰不轻易让人进去。
想了想,拉上窗子,转身走到那女子房门前。伸手叩了叩门,无人应答。紫玲并未说过她已能起身走路,想来还在睡着。
复又去了厨房烧了一壶水,倒在铜盆里抬来。把盆放在地上,轻轻推开门,里面的窗子倒是开了一角,方便透气,也让屋子里看起来明媚些。
正眼一看,对着的却是一面屏风。
先放轻脚步走进去,绕过屏风,一眼便看见紫色纱帐垂下,隐隐有人影躺在其中。慢步过去,挽起一侧纱帐,入目便是女子精致的容颜。
她闭着眼睛,睫毛卷翘,透过窗子外的光在脸上微微投下阴影,看起来极是楚楚可怜。额头上有一块青紫的伤,但似乎已抹了药膏,看起来正在复原。她一头乌发散在枕上、被上,衬着白皙的面孔,越发让人觉得晃神。
我细看了她一阵,见她睡得安稳,现在虽已是秋天,但她终日在房中,难免闷热。于是把温水端进来,放在床边,自己跪坐着,将布巾弄湿扭干后为她擦拭脸、脖颈和手。
她在睡梦中发出一声浅浅的嘤咛,吓了我一跳,定神看去,却仍是闭着眼尚未醒的样子。于是放下心来。
仔细擦过一遍后,想着为了能让她更舒服,便端着盆打算换一盆水来。因记着先前弄的水还剩许多,来去也快,于是连门都没关,径自快步走了。
回来时,刚踏进院门,就听见成钰的斥责声。
“我可是说过不许闲人进来,现下竟连门都不关,你们倒是好胆色。”他说的话怒极,语气却仍是淡淡的,听来更让人心惊胆战。
紫玲弱弱地辩解声响起:“世子爷,这、这不是奴婢…”她话尚未说完,成钰就下了决定。
“无论如何,你没有当好差便是你的失误,主府不养闲人。今日便去账房支了银子家去吧。”
“世子爷…”紫玲的声音已是带了哭音。
听着她因我的失误而受罚,心里一惊,几步走到门口,透着屏风就见两人站在床前,成钰对着床帐,紫玲侧着身子拭泪,形容间已快瘫倒。
不自觉叹了一声气,抬眸看着成钰。“世子爷,门是我开的,与他人无关。”
成钰身子一震,他尚未反应,紫玲便转过头看着我,虽看不真切面容,但也知她是充满感激的。
无奈一笑,祸本就是我闯的,现在也不过承认罢了,只是看来倒像是卖了她一个人情。
紫玲见成钰不发话,也想到我们之间或许有些渊源。于是福了福身,垂首退下。与我擦肩而过时温婉一笑。
抬了半天的盆,手臂早有些发酸,但成钰却一直不说话。我有些生气,干脆自己端着走了进去。来到床前,照先前的摸样再细细擦一遍女子的脸。
偶然间抬首,就见成钰直看着我,神色难辨。
“你怎么来了?”半晌,他终于问出这么一句话。我一时气结,难道他不关心我发生了什么事,不关心我怎么千里迢迢奔赴漠城,想的就只是我为何来打扰他美人在怀么?
闷闷哼了声,“来看世子爷是否安好。”
他蹙眉,“都已为人妻,怎么还是这般任性?你相公呢,难道就任由你这般胡闹?”
我鼻尖一酸,声音也不由自主大了起来。冷哼道:“爷倒是好眼色,莫是瞧不见清儿尚未绾发?”心中一痛,眼泪已掉下来,扑哧扑哧落在锦被上。“清儿哪有那么好的福气觅得如意郎君,便是上了轿也能出许多岔子。只怕今生只得孤苦度日,不再妄想其他。”
呜咽着,将手中布巾一扔,像是借着这件事来发泄。
静默一片,只余我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