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便寻了块石头坐下,又将林世卿小心翼翼的放在腿上,方腾出手来扯出了脖子上所系的一块晶莹剔透的青色玉佩。
那老者仍是远远站着未曾上前,沉吟道:“这玉佩我知道,炙衍泉的名字和守护者来历也只有真正的皇室继承人方能得知。你既说了这些,我便信你身份不假。不过,你怀中这人又是何身份?亦是我皇族之人?”
孟惊羽抱起林世卿,暗自咬牙,心弦紧绷:“朕心知炙衍泉本不应给我孟氏皇族以外之人来用,只是朕怀中这女子实乃朕情之所钟,未来也必会入宫为妃,总算是半个皇族中人。此刻她身中寒毒,唯有这炙衍泉能救她,还望您能通融一二。”
他这几日没有带林世卿来这里,甚至未曾提起此事,便是因为他知道使用泉水的规矩。多日苦思良策而不得,孟惊羽却又怕说了实情,林世卿不愿为难他而就此离开,这才拖了许多日。
若依着规矩来,他定然无法入内,可硬闯更是行不通。今日他阴错阳差的赶上了他毒发,情况紧急,想着死马当做活马医,也只能硬着头皮来试他一试。
孟惊羽心中忐忑,他这话中真真假假,不知那老者会否相信。
老者笑出声来,话音坚决:“你这小子委实天真。既知晓规矩,还说来这些作甚?这里不是医馆善堂,你回去吧。”
身影一转作势要走。
孟惊羽眸光挣扎,可看了看怀抱中面色青紫,冷的瑟缩着身子的林世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余一片坚定。
“扑通——”
孟惊羽双膝下跪,喊住那老者,决然道:“我,大楚皇室不肖子孙孟惊羽,请求前辈,赐炙衍泉一用,晚辈感激不尽。”
磊落骄傲如孟惊羽竟会有一日,为了一个女子,放低语气身价下跪求人?
若是说出去,只怕无人相信。
事实上,在孟惊羽做出这件事情以前,若别人告诉他,他有一日会做出这般事情,只怕他自己也是断不敢信的。
可事实偏偏发生在眼前。
那老者肩膀一抖,似是有些震撼,停住了脚步,低声道:“痴儿啊痴儿,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孟惊羽隔得太远,虽因武功不弱隐约听到,却不得其解,心下只怕那老者又一转身走了,继续大声道:“不知前辈如何才肯让晚辈用这泉水?只要前辈说出,晚辈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绝无一丝怨言。只求前辈赐泉水救惊羽挚爱。惊羽铭感五内,日后但凡前辈所言,晚辈绝不推脱。”
孟惊羽心中明白,若不如这般说的严重些,只怕今日入这炙衍泉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可是这话又究竟是几分真几分假,却是连他自己都不知晓。
那老者片刻无言。
孟惊羽心中忐忑,跪在石地上只觉膝盖下凉意阵阵,更觉无法想象之前受了他一剑连呼声都未曾有过的林世卿,此刻竟不断的呻、吟着冷字,那种寒凉究竟是何种感受。
忽的,孟惊羽听那老者道:“你这模样倒让我想起十几年前的一日,更何况还有……也罢,你不是第一个开这先例的人,父子连心,这话总算说的不错。你且进来吧。”
孟惊羽一怔,这样轻易的就放他进去了?那句“你不是第一个开这先例的人”是什么意思?那句“更何况还有”又究竟指的是什么?
“愣着做什么?一个皇帝喜欢跪着?赶快进来!”
孟惊羽听到,只觉心中大喜过望,顾不得刚才的疑惑,抱着林世卿站起身来,飞快的跟进了殿内。
随着老者的脚步,雾气渐浓,温度也是升高不少。孟惊羽心道,看这样子,想必是快到炙衍泉了。他低下头隔着朦胧雾气看去,不知是不是温度升高的缘故,怀中的人儿皱着的眉头松了些,颤抖的也不像方才那样频繁了。
没过多一会,领路的老者在一扇门前站定,没有回头,对孟惊羽淡淡道:“这是炙衍殿,炙衍泉便在其中,开门即是,你们俩进去吧。泉水对面有闲置的屋子,若泡完泉水,便去那边休息,之后直接离开便是,不必知会我了。”
孟惊羽点头道:“晚辈知道了,多谢前辈指点。”
随后不多废话,开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