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夜行仰头望了望天,用手指捻住衣摆,直接把自己在外面的那件冲锋衣脱掉,顶在头上朝路见星招了招手:“算了,你过来。别搁那儿淋雨,发烧没人管你。”
骗人。
路见星站在原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羽绒衣,干哑道:“不舒服。”
他对上盛夜行疑惑的眼神,紧张地补充:“我,衣料难受。像小时候洗澡,也难受。”
盛夜行知道他可能是因为病症引起触觉障碍,对衣料的敏感度过高,但现在脱衣服回去肯定发烧。
此时的盛夜行严厉得像位家长:“不能脱衣服,会发烧。”
路见星抿着薄薄的嘴唇,“穿你的。”
他说完,不等盛夜行同意,执拗地脱掉了身上李定西的衣服,再把怀里护着的小塑料口袋装进盛夜行衣服的口袋里。
雨声小了点儿,盛夜行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到路见星一直拿着的塑料袋,“你拿的什么?”
“药。”路见星声音冰冰的,小小的。
学校为了防止学生发病误食其他药种,所以校园范围内一两公里都没有药店。这么说来,路见星大半夜的都还在外边儿不回宿舍,是放学去三公里外买药了?
走过去的?冒着雨?
小自闭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盛夜行薅了一把自己淋湿的头发,随口问道:“什么药?”
他说着,把药包打开,翻出来发现是一瓶包装已经湿透的消肿止痛酊,还有一盒活血止痛胶囊。
不知道为什么,盛夜行下意识紧张起来,掰开路见星擦雨水的手,“你哪儿伤着了?”
“你。”路见星踮起脚,用柔软的手掌碰了碰盛夜行的头。
盛夜行愣了,“我的头?”
“嗯,下午,”路见星抹掉唇边的水渍,慢慢地说,“桌子。”
这一晚,盛夜行的心情在这一瞬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像有一颗璀璨的流星,倏尔划过原本静谧的夜空。
自己胸腔中部偏左下方的那颗桃心忽然像被开水灌满了,疼得发胀,又烫得热烈。
眼前人的模样在雨中变得愈发清晰,连嘴角挂的一滴水珠都显得那么让人心动。
“桌子撞会痛。”对方还在解释,“要用药。”
盛夜行的眼神变得复杂不已。
他没有办法去问,说路见星你顶着雨跑这么远玩儿失踪就是为了给我买药?
我压根没受伤。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
如果他开口了,路见星只会反应过来他自己的行为很不可理喻,或许以后就对关心别人感到排斥。
几种想法在盛夜行脑海里交战后,他去握住了路见星发凉的手,再将其揣进自己的卫衣衣兜。
“我会用药的。”盛夜行沉声道。
路见星放松了一口气,“好。”
“路见星,你跟我回去吧。”盛夜行说。
“好。”对方积极回应。
现在已经近凌晨一点,雨慢慢地小了。
从跨区大桥到学校内的距离很远,路灯破的破闪的闪,将路况衬托得更加寸步难行。他们走了十多分钟也没有看到一辆出租车经过。
凌晨一点半,盛夜行带着一路默不作声的路见星回了宿舍楼。
他没法儿带着对方翻墙,只得敲了敲大门的铁链,喊人:“明叔。”
我带路见星回来了。
“哎唷,终于回来了……”张妈也从门卫室的桌子上揉揉眼起身,看盛夜行严肃的表情,没有多说话,只是赶紧拿干纸巾给两个孩子擦了擦脸,“去哪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