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救救那不成器的小叔。
郑龙知道,在上一世里,自己那位沉溺赌博的小叔最后的结局是很悲惨的——因为欠下了高昂赌债,又不愿意累及家人,躲到了公园睡觉,最后和流浪汉因为抢被子发生冲突而被生生揍死了。
上一世里,郑龙对于自己这位带有“传奇”色彩的小叔印象不深,或许是因为他早早就离世的缘故。但这一世里,他有责任去做些什么。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海上市静安区巨鹿路76号。
一幢宁静的小洋楼,掩映在几棵松柏之后,并不显得起眼。
街边是司空见惯的小卖店,飘散着寻常气息的早点四大金刚。
然后,这里几乎每一幢房子,背后都有一段震撼人心的历史。
不是民国巨富的故居,便是洋行买办的旧所。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见证了世事变迁,岁月轮转。
这里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是中国文坛的重镇——《海上文学》,《十月》,《芽萌》杂志等等,承载了好几代人的文学回忆,使得海上市和京都市一起,成为中国文坛最重要的两座城市。
同京都市厚重的文化感有所不同,海上市是近一百年才开埠的城市,形成了其独有的海派文化。尤其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这里是冒险家的乐园,十里洋场,灯红酒绿,在那个烽火连天的年代,海上市却代表了华夏的纸醉金迷,当年被称为东方纽约,远东第一大城市。
而说道海上市的文学家,更是不胜枚举。王安忆,严歌苓就是其中的代表。当然,到2016年你要是去街上问有谁能够代表海上文学,那大概有一大部分人会说,是郭明明的《小时代》。
这就是传媒带给我们的改变。
扯远了。2001年的海上文坛,虽然不能说是完全的一潭死水,但也相去不远了。自从八十年代的寻根文学,先锋文学,诗歌浪潮纷纷退潮散尽之后,文学的重要性在人们生活中陡然下降,甚至到了可有可无的境界。
八十年代那种振臂一呼,万人齐唱诗歌万岁的场景,是再也一去不复返了。文学开始急速商业化,开始越来越依附于影视——而在这一方面,京都市则拥有无可比拟的优势。
华夏电影业的中心,早已经不是解放前的海上市了。中戏,北电,中传,北舞等诸多艺术名校,给京都市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艺术人才;而京都市素来就有的皇城根底下的吹牛逼气息,也为文学以及影视的联动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可以说,王朔的出现,就是这样的一个典型代表。
这时候的海上市,显得有点儿死气沉沉。
虽然和华夏全国的其它地方比起来,仍旧拥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但和京都市在文学地位上的差距,却是越来越大了。
《芽萌》杂志社,就位于巨鹿路76号的这幢小洋楼的二楼。一楼是海上市作协的礼堂和公共食堂,经常会有知名作家前来演讲,交流。三楼是《海上文学》杂志社,四楼是《十月》杂志社。这些平素里高冷的编辑们,在中午的饭点时分,也毫无异于常人,要进行着机械而有序的进食。
这天,编辑胡未来显得有点兴奋。
胡未来的脸上,从来没有如此明明白白地挂着兴奋的表情过——她是个典型的海上市长大的女孩子,高冷,高傲,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持着海上人的腔调和做派,绝对不能表现出一丝丝的张皇和不知所措。
因此,胡未来这种表情,显得就特别异常了。
“胡姐,今天有什么好事啊,看把你乐的!”
说话的人名叫史一,是一名刚来《芽萌》出版社实习的兼职编辑,刚刚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
“嘿嘿,我今天看到一篇很有意思的稿子,待会给你们也看看好了。”
“好格好格!”
史一也吃完饭就上楼去了,心里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稿子会让胡姐这么兴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