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记得?你女扮男装,当时把我吓坏了,你一个女人,真让我佩服呢。”
“那时候这里树荫葳蕤,一片生机,我当时印象很深,觉得这深宅大院自是和别的大院不同,很有几分书香气呢。你说奇怪不?林中秋一个粗人,竟然把他的院子弄得像个读书人家。”
“那是你不知道。林九当家时就送他去读张先生的私塾,后来他还请了张先生作林家的私塾先生,编修林家族谱和林家堡庄史,替林九立传。他在我们眼里可是个斯文子呢。”
舒远秋想象着林中秋在这里的年年岁岁,点点滴滴,她对他有了更多的陌生和新奇。如果说他们曾经相爱,但是他们却对彼此的生活一无所知,两个看似陌生的人却因某种缘相系一生。她觉得冥冥之中有着什么力量在主宰着人的感情,日日相见的却不能相濡以沫,远远守望的却永远心心相牵。
舒远秋离开林家院的时候,日已西斜,孙拉处有些依依惜别,执意要留舒远秋吃饭。舒远秋又一次看出了他的孤独和无助,她笑笑说,拉处,好好干,别忘了你曾经是这个院子的大总管呢。
月华如水,泻了一地。夏季的夜总是来得特别晚,戊时的时候,天空才有了点点灰白。乡村的夜虽然冷冷清清的,但是夜空却十分地明朗,也许是大暴雨刚过的缘故。抬头看看,今夜的月亮是那么美,一种朦朦胧胧的美。弯弯的月亮弧线比那割麦镰刀的弧线还要美丽,加上周围朦胧的水影,更添了一分韵味。这样美丽的月夜,心跟着变得美丽起来。程家湾村头的程庙就孤零零地罩在这样的月色里。
一个人悄悄地靠近了程庙,门口的民兵已经睡着了,看来他已经坚持了多久发现里面的人毫无逃走的迹象,已经彻底放松了警惕。这个人蹑手蹑脚地从熟睡的民兵腿上跨过去,小心推开了破旧的庙门。庙里的人显然没有睡着,有人问,是谁?接着一盏油灯亮了起来,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影子拉长在了墙壁上。
短暂的凝视。林中秋几乎惊叫起来,“书眉!你是书眉?”
“是我。”
短暂的沉默,沉重的呼吸。
任月霞望望林中秋,望望舒远秋,忽然有些明白,她仔细地拨亮油灯,悄悄地走出了门外。
“你怎么会来?”
“我是来向你赎罪的。”
“赎罪?”
“是。连武是我带人抓住的,也是我……他就葬在风岭塬的桃花岭。我每年清明都去给他烧纸。他像你,执拗。”
一阵鼻息抽搐的声音,无言,墙上巨大的黑影在抖动。
“你,要骂我就骂。”
“那是他的命,谁也没有法子。那雨晴呢,雨晴她在哪里?我找过她,她不肯认我,我派人去接他,结果她被人给劫走了。”
“不知道,我也在找。雨晴,她也像你,执拗。”
“找到了告诉我一声,要是我还在。”
“碎娃!今天你是碎娃,不是林中秋,我是书眉,不是舒远秋。今后我准备叫舒远了,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远秋是远离中秋的意思,今后我不叫了。因为经过了好多事,我明白了好多,我也知道了自己的内心,我必须面对自己的内心。”
“不,你还是叫远秋吧,就叫远秋。”
“雨晴会回来的。”
“回来了告诉我,只要我还在。”
“碎娃,你一定要在。今天我就是来告诉你,你还有连文,我们还有雨晴,我们一定要团聚。今后不管有多大的事,就是天塌下来,我还想听你说,天塌下来好!这么多年,当我坚持不住的时候,我就会大喊,天塌下来了,好!你塌吧,我看你能塌到几时?碎娃,振作起来,等我回来,等雨晴回来!”
“半壁江山一生落寞,两鬓沧桑悲喜轻过三千弱水三生许诺,相约江湖,死生契阔浔阳远,荻花瑟,几度离索叹人世聚散,转瞬悲欢兴亡难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