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参策们其实并不明白何必现在非要动这两人。
哪怕是为了钱,那也不至于,不至于……
钱挤一挤,凑一凑,挪一挪,还是有的。
大家都看向了崔元。
孙交去了广东,崔元身份最特殊,要不开口问问皇帝现在怎么办?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崔元也觉得必须问一问,但还没开口,就听见御书房后面隐隐传来很凄惨的号哭声。
众人脸色一变。
那个地方是坤宁宫,这号哭声……有点像张太后。
声音越来越大,虽然听不清全部的内容:“……饶了……求……磕……”
“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朱厚熜的脸色更难看了。
黄锦去了那边打了个转,回来之后就有些纠结:“陛下,还是去一下吧。”
朱厚熜站了起来:“崔元,伱随朕一起去。”
崔元心头一凛,赶紧站了起来。
他是张太后的“妹夫”,他这个国戚原本也是可以去做宗人令的。
到了坤宁宫外,他先站在了殿门口低着头,以免进去之后看到什么不该看。
看是看不到的,但听到的内容已经令他心惊胆颤。
“皇后,老身求求你了,劝劝皇帝,饶了我们一家孤寡吧。大位已稳,何至于赶尽杀绝啊,老身给你磕头了……”
朱厚熜大踏步进了殿门,就见孙茗手足无措地站在那,而张太后穿了一身破旧衣服跪在她面前抱腿哭嚎。
看到了朱厚熜进来,孙茗眼泪炸了出来。
她真的来撒泼了。
她可是太后啊!
五十来岁的老妇人对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撒泼,孙茗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陛下驾到!”
黄锦其实已经喊过,但张太后宛如没有听到一般,等黄锦喊第二遍时她才趴在地上,仿佛走投无路一般膝行到朱厚熜面前作势要磕头。
“陛下,你行行好。陛下,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皇伯母呐……”
朱厚熜和殿门外的崔元都挪开了脚步。
虽然众目睽睽的只是宫女、太监,但堂堂太后身份尊贵,没有皇帝旨意,也无人能上前拉得住她——出了事情怎么办?
“太后娘娘,您还是先起来吧,这成何体统?”崔元开了口。
皇帝让他来,不就因为他也是宗亲长辈吗?
张太后自觉憋屈愤懑了一年多,眼下情绪失控了哪里管这些?
她跪坐在了地方只是哭嚎着:“陛下不是金口玉言答应过了吗?一点点小事,几个贱民,怎么就不能饶了我们一家孤寡呢?孝庙在天之灵还看着呢!你也是我下懿旨令百官立时劝进登基的呀!”
崔元勃然变色,她这是真的疯了吗?
把选立之恩往皇帝这里砸,指责他不顾恩情赶尽杀绝吗?
孙茗的情绪也接近崩溃,她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接了那个茬之后的后果。
明明晨间去仁寿宫时,跟她说了已经向皇帝提过。
结果突然就到这里来撒泼。
现在乾清宫内外的太监宫女们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恨自己长了眼睛长了耳朵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