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下意识地这么问。
杨廷中义正言辞地说道:“家兄以首辅主持新法,只为忠君用事。蒙陛下信重,家兄另有重任。”
成都知府和新都知县想不到还有什么重任比宰相还重。
杨廷中言之凿凿,表错情的两人不由得互望一眼,心里都琢磨着:那这宰相会是谁?
“二位大人,家兄主持新法,费阁台在四川也倡导四川官绅自行申缴赋税。去年高克威乱后,四川推行新法已然没有太多阻碍。陛下在那信中既已晓谕天下明年新法必定推至全国之意,二位大人自有建功处。”
他是委婉地告诉两个官不必到杨家来套什么近乎。
杨廷和是要去南直隶冒更大的险、让皇帝记着他杨廷和的苦心和忠贞,保杨家不至于遭难。
杨家需要低调一点了。
如果先主持新法又当这宰相,实在是如芒在背,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官场上的敌人齐齐对杨家出手?
现在得让别人分摊一下注意力。
腊月初一一清早,在广州,麦福亲自到了广东布政使司宣旨。
“……杨慎在任广州知府,忠勇任事、体国爱民;掌司礼厅,大宣文教、英才辈出。今广东新法试行功成,擢杨慎为户部右侍郎,领江西清吏司事,授通议大夫,加恩衔太子宾客,封南海县爵,赐飞鱼服,赏银四百两。”
“……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麦福宣的是口谕,所以等他听完就笑着把他扶了起来:“杨侍郎,陛下旨意既下,还盼着你会试前能赶回京里呢。陛下说了,听说杨用修在广东到处跑,身体应当是越来越健壮,舟车劳顿不在话下。”
杨慎确实黑了一些。
他掌礼厅,新学、恩科、皇明小学院和中学院……太多事他都愿意到处奔波了。
来到广东四年,赏银四百两,可见皇帝心里记着他的辛苦。
但更重要的,不是他从正四品升到了正三品,而是他那个太子宾客的恩衔。
现在大明还没有立太子,但太子宾客是教导太子礼仪的虚衔,陛下传递着另一层意思。
杨慎呆了呆:“会试……”
麦福微笑不语:皇帝点到这个时间点,自然是有意让杨慎来做一个会试考官了。
再加上太子宾客这个虚衔,陛下这是给杨廷和更加实质的保障:让他的儿子,与皇帝的儿子还有一份可供期盼的将来。
三个月的时间,够杨慎抵达京城了。
在国策会议正式召开之前,已经定下的一些中枢新官人选,现在任命旨意以远比昔年更快的效率传递到了地方。
方式就是传到各地镇守太监那里之后,由他们这些足够有分量的内臣宣口谕。
文书的传递,效率还是慢了一些。
现在也是朝堂中枢急缺有新法经验的人的特殊时期。
一起接到旨意的,还有端嫔之父曹察。从提刑司掌司,升任刑部左侍郎。
乘着广东试行新法的南风,在正德十六年和嘉靖元年那两场两广风暴中存活下来的聪明官们,此刻大面积得到提拔。
最低档,也是去六部任那个新出现的正四品总司,介于侍郎与郎中之间。
正四品以上的实权京官啊!
这个清晨,淮安城外清江浦的码头畔,刘天和与唐枢的父母也亲自来为他们送行了。
河道总督自然不缺船,虽然不可能拨公船给唐枢用,但找个民船一路不用换、直送他们入京还是行的。
“便是过了临清运河真冻上了,为师也在陆路给伱备好了车马。”刘天和嘱咐着他,“为师就等你半年!中或不中,都到河道衙门来任官。合我师徒二人之力,定要让这黄淮水患有个方略出来!”
龚用卿等蹭船之人羡慕地看着唐枢:这才叫前途坦阔!
有河道总督这等大员举荐,唐枢简直犹如去京城走个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