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常会想,她究竟为什么要走?
这个问题,他迟早是要亲口问她的。
没有人知道宁言书私下里一直雇佣私家侦探,直到三年后他突然宣布要走,离开B城前往华迁。
他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可他已经不敢去问了。
太残忍了,这个世界对她来说。
陆小勇劝小五:“哥应该是出去散散心,也好,你别这样。”
可小五害怕,已经走了一个,再走一个,他们这帮人就得散。
她求她的小宁哥:“小宁哥你别走,该走的不是你!”
小五的愤怒,小五的眼泪,全都融化在宁言书下一句话里。
“别怪她,小五,她病了。”
“没事儿,以后哥守着她。”
***
走之前宁言书回了一趟大院,记不清多久没回来了,门口站岗放哨的小兵又换了一茬,认不得他的车牌,伸手将他拦下来。
小宁爷降下车窗,冷冷瞧着一丝不苟的小兵,寒冬腊月的,脸蛋子冻得通红,一说话哈出一团白烟,但他不惧车内人比冰雪还冷的脸色,再次立正稍息敬了个礼:“请您出示证件。”
这股子认真劲叫人没办法跟他计较,登记了身份证车子开进去,不经意往后视镜一瞥,见小兵蛋子被班长抽了一下后颈,脑袋低低挨训。
宁言书收回目光,新兵蛋子做错了吗?
没有,他是对的。
可他还是被班长批评了。
挺委屈的,可宁言书再也不会对谁心软。
小楼还是从前的样子,门口鬼鬼祟祟站了个人,眼看车子冲他过去赶紧躲,嘿嘿笑着喊了声哥。宁言书有分寸,没真想往上撞,下了车捏着陆小勇后颈,皮手套上沾了风霜,冻得他一机灵。
陆子赶紧躲,边躲边说:“我就知道你今天要回来,内啥,有话好好而说,老太太这两年身体不太好。”
宁言书没吭声,低头把手套拆了,觉出小院里确实添了几分冷清。老太太种的花和树都凋零得不成样子。
旁边偶有人经过,抬头一瞧都纷纷打招呼:“哟,这是小二回来啦?”
宁言书默不作声,在这个冬天里想起了那年夏天。
他四处找不着人,发疯一样冲回来问老太太要一个说法,他的质问令姥姥又生气又难过,他猜测是家里有人去找她说了什么,姥姥也承认,可这是一笔没成的交易,那女孩什么都没要,什么都没拿,所以姥姥认为,人不是她赶跑的。
姥姥说:“是她自个儿走的!”
这句话比她被逼着走更寒他的心。
那天他走以后老太太就病了,这仇,也结了。
他不能原谅他们背着他动她,家人觉得他这是魔怔了,是被勾魂的妖女吃掉了心。
他知道家里定期派人去医院拿药,知道姥姥每年会去南方过冬,知道原本的阿姨换了人,只是他再没回来过。家里再没往他手机打过电话,每个除夕他都替同事值班,夜里能得一碗食堂煮的饺子。
食堂新来的大师傅是个南方人,饺子做得不地道,馅儿调的淡,肉用机器绞,皮甚至是外头买现成的,咬下去没滋没味。
***
院中,男人抬起脚步走上台阶,推开门,新的阿姨不认识他,问他:“你找谁?”
宁言书目光在楠木架上寻找相框,所有的照片都被收了起来,难关不认得他的脸。也不说会不会失望,亲人对他做的那些事他也挺失望的,不去想就不会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