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捏了捏他的大腿,疼得箫飒大气多喘,他厌恶的神情平缓收敛了一点,但看上去还是怪可怕的,好似一只盯着猎物的捕食者,在身体做出要冲刺的反应的同时,面部表情不可控制的颤动。
这种颤抖是用力过头导致的痞性抖动,这是他能达到的柔和极限,再平定一点他都办不到,就好像光吃白米饭吃不饱,还得多加几个馒头,不然就是饿,她只好任由他的性子。
不久之后,推开甲板一架扶梯放下来了,箫飒看到有几个人影快速闪过,感觉上像是他们在待命,然后他期待已久的人就下来了,有力的双臂还抱着一个病殃殃的女人,她贴着他的胸怀,乍一看他完全认不出那居然是司徒本人,很没有骨气的眼就红了。
司徒后面还跟着三个歪嘴的刀疤脸海盗,明显是与另外船只海盗争执所致,这三个人大概是为了给同船的海盗助威所以跟着。
他们飞扬跋扈的性格,箫飒非常不喜欢,但他看到有一个提着医药箱的医生,医生都是丑恶的样子,他想若是如此,不务正业的船医治不好落姿的病也很正常。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司徒的那张面目全非、今非昔比的脸庞,就像一块被火炙红的热铁烙印在她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周遭所有的所有都被自动忽略,不到专注到了极点的时刻,这种目中无人的程度是做不到的。
他走在层层叠叠的楼梯上,怀抱中的何落姿盖着一张毛毯,怀中的人没有一点点动静,他想她的脸应该比白纸还惨白,关于何落姿的构想到这儿就中断了。
他的眉目中透着一股幽怨和冷光,又有无奈和悲哀相形见拙,很多低落的情绪在他深情守望何落姿的眼神中杂糅,把他以前非常澄澈和冷淡的目光搅和成一湖的淤泥,浑浊不堪,好像遭受了太多非做不可的待遇。
几年不见,他却像老了几十岁,衣衫褴褛,脸上的皱纹数不胜数,两鬓依稀有发白的迹象,肯定是这些日子里为了她太过疲惫和焦虑导致的一夜白头。
他的眼睛涣散无神,头发全部耷拉下来,不知有多久没清洗了,远远看去何落姿却很干净很洁白,她一定是为了她连照顾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的脸上也有海盗标志性的刀疤,从左眼划到右下巴,很长很宽的疤痕,像一个大肉茧躺在他的灰头土脸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变化是肉眼不可见声带不可絮叨的。
一时之间,心慌意乱的箫飒,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描述这种痛彻心扉的场面,他想当初他们留在小岛苟且偷安,也许都不会沦落到遍体鳞伤的下场。
不就是和慕容风澈分出个胜负嘛,何必大费周章去考证,去吃不必要的苦耐不必要的劳嘛?
可是当初他们是怀抱着远大的抱负走上海盗这条路的,可是如今是这样下来的,像被海兵押着走下船,他颤颤巍巍的脚走着无穷无尽的下坡路。
他觉得司徒喜欢何落姿喜欢错了,她带给他的幸福感远没有她带给她的痛苦多,她不仅伤害了他,还把他的丈夫和孩子扔下不管。
他也不知道孤家寡人的慕容风澈遭受了多大的磨难,以至于他把郁秽变成了一个在街头流浪的乞丐,不是的,这一切怪得不是何落姿,是那个冒充慕容风澈的冒牌货。
走过的路就有终点,每个人都像走上罗马大路,可人们总是为了一个人而选择走上一条曲折跌宕的弯路。
纵使你走着走着突然崩溃了后悔了,你也不可能抛弃曾经把你引上这条路的人,因为她就是曲折的奠基人,你放弃她,就放弃了一条小路,从而走上没有终点的路。
破烂的衣服包裹着他的身材,海盗一般都是神采飞扬的,手臂上的肌肉比正常人大腿上的肌肉还大,这样才足以显示出他们全部的威严和霸道。
可司徒是那样的与众不同,他手上的肌肉让箫飒认为那是经年累月的伤疤混交起来的遗迹,狂风吹着衣服,把轻薄的衣物内那人鱼线和伏击的假象展示出来,他会觉得那是被一个艺术家用刀血肉模糊的雕刻出来的,他是缺了块肉,而不是长了肌肉。
风尘仆仆的行走,他戴着一顶明显比脑袋小几圈的土灰帽子,很像在地上趴了一年多还没被真菌分解的树叶,分明不是个雅致的装饰物飘在他的头发上,一下子就被风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