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婴一点也不害怕,甚至顺着剑往前走了两步,脖子瞬间就擦出了血痕:“明和十六年,你十四,我也十四,老密王将我送给你,说自己运之将竭,唯有我这个私生女聪慧无比,求你照看。后来密王被贬到岭南瘴气之地,没几日丧了命。那一年,我苦心经营密王留下来的灰色产业,一步步助你搭上实力不俗的贾家,与孟家、夏家三足鼎立。”
庆王的声音冷酷,显然夹杂着些许警告:“丹婴,你今日真是疯过头了。当时我救助你,并不图你这些。”
丹婴笑得更灿烂:“若非我是卑贱之女苟且而生的女子,以我的本事,做你的正妻又如何呢?你要我去替你谋人,我就从这个床榻跑到那个酒台;你要我替你谋事,我就悉心为你算这一笔笔的烂账。到头来你连我女人的身份都不承认,我成了个不男不女的宦官。”
“你和董境生两个,自以为心心相印,你视她如佛前莲花,她看你如佛祖降世。你两个互相做局,她不肯回家去要以名声气一气那董家老头,你不肯放她走要玩一玩这危险游戏,你们糊弄成了夫妻,我还要笑着给你们洒扫床铺,咽下无穷苦果。”
“可她看到账本的第一瞬间,是要去告发你!你以为她是爱你吗?她是怎样的间谍!——你怨我杀她?——是了,是了,我不该杀她。我应该等着你的千秋大业败落,你和我一同站上砍头台,到时以霍霍之刀为媒,做对鬼夫妻才好呢!”
“啪。”庆王的剑从丹婴肩膀滑落,可随之而来是一记重重的巴掌。丹婴的嘴边绽开了一朵红花,流出血红的汁液。
丹婴抚摸着脸庞,冷笑了一句:“是啊,是啊,是我一厢情愿。可殿下忘了,当初封了王分府别住,殿下将我从密王别院中接出来,是怎样对我说?——说这院子,没有我,只可算个空壳子。殿下又说人前人后离我不得,怕人议论,不得已叫我屈就做个宦官随侍左右。我跟着你进芬芳浴室、入鸳鸯卧榻,如今却叫我是‘人不人,鬼不鬼’?殿下,你真健忘。”
庆王的声音冷酷,且明显不想再纠缠:“你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丹婴咬着牙:“用我时奉我如珍宝,弃我时如敝履。我当时太年轻,被殿下几句话吸引着搭上了一生。我这样好的算盘仙子,又这样死心眼,若是去效忠夏国公,也许是一条正途。”
庆王蹲下身子,捏着丹婴的脖子,好似攥着一把葱:“你胆敢不效忠我,我叫你尸骨无存。”
一边说,他的力道就愈加大,丹婴的脖子白皙如玉,可她的脸已涨红如灯笼。
“我杀了你,也并不损失什么。”庆王的声音如冰似铁,一点感情也不带,“这些年我将你困在府中,自己却早已渗透了密王的那些产业,你早是无用之人。若非我真切还念着你我初见时的情分,在你杀了董妃的时候,我就该送你走了。”
丹婴的手扑腾着去拍打庆王的胳膊,乃至后来把指甲深深嵌入庆王的肉中去,红珠串线般淌下一行血迹来,可庆王没有住手的意思。
丹婴的双眼如快要被踩碎的山楂一般,死死盯着之前滑落的那把剑。
可是她怎么也够不着。
命在一悬间,有个人影如鬼魅一般闪过。
庆王感知到危险气息,马上喊人:“来人!”
门外的侍卫须臾推门而入,可他们看见的只是新来的虎卫云自在,已用手抠住了庆王的咽喉。
庆王不得不松开捏着丹婴的手。
“大胆!你胆敢行刺王爷!”为首一人的刀尖冲着阿珩,怒目圆睁。
阿珩不说话,掐着庆王站了起来。
丹婴伏在地面,狠狠咳嗽了一阵,对阿珩警告:“你不该多管闲事,你这样,不仅我不领情,你还给孟府背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