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冲颓然道:“那是当然,在下虽是粗人,平生却嗜酒如命。我虽敢说,普天下绝没有我不知道的酒,却永远不敢说,普天下绝没有我没喝过的酒。因为这‘酒中仙’本为仙人所酿,这么多年来,区区在下这肉体凡胎却是无福消受。”
曲非烟笑道:“既为仙人所酿,肉体凡胎自然无法消受,可这位薛公子手里岂非正有这么一瓶仙酿?难不成他竟是神仙下凡?”
他看了一眼薛寒衣,接着道:“唉!姑娘打趣了!人贵有自知之明,这酒绝非一般的酒,切莫说喝,普天下知道它存在的人恐怕还很少……”
这是什么话?
曲非烟忍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张冲脸色铁青,眼睛呆呆望着她,神情一时僵了。
她急忙捂住嘴,示意张冲继续说下去。
张冲这才颜色稍解,道:“曲姑娘大抵是不信的,可在下说的确是实情。”
曲非烟将信将疑,只是打量着薛寒衣。
薛寒衣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此时见状,便插口道:“张大人这点说的倒不错,我可以作证。”
“因为这酒本是我的,我若说他说的不错,他就绝对不会说错。”
这并不是太复杂的道理。
所以,曲非烟已明白。
“那你倒是自己说个清楚啊!”曲非烟嘟嘴道。
薛寒衣不答,说话的是张冲。
“卢四小姐家学渊源,见多识广,想必定知这‘酒中仙’的来历。”
他小心翼翼地瞧向卢思存,似乎卢思存的绝世芳华让他不敢逼视。
所以,他没有称‘前辈’,也没有称她为“诸葛夫人”,他仍然叫她“小姐”。
十七八岁的少女岂非正该被人称呼为“小姐”?
卢思存又喝了一口粥,笑道:“我也不知,但我知道这肯定跟李太白有关系。”
众人默然。
因为他们都曾读过几天书,识得几个字。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这岂非正是一句很有名的唐诗?
这句有名的诗描述了一个很有名的人。
这人就是李白——诗仙李白。
而这句有名的诗的作者却是另一个很有名的人。
这人就是杜甫——诗圣杜甫。
只要读过几天书,知道这句诗的人便不在少数,而不知道李白杜甫的人只怕还没有。
这话没人会反驳,因为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杜子美被尊为诗圣,的确是位伟大的诗人。可他作诗太过拘谨,平生苦吟几若腐儒,后世尊他敬他的人固然不少,学他法他的却也不多。
但他这首《饮中八仙歌》却颇有豪气。
这也许只因为他写这首诗的时候还很年轻,还有棱角,世事于他也还没有那么残酷,也许还因为这首诗是为他的朋友而作。
自古文人相轻,但李白却是杜甫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
对朋友的夸赞永远都不会嫌多,跟朋友在一起也永远能感受到温馨。
一个人如果还能感受到友情的温馨,又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呢?
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