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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时候,枕清练习的武功让她能察觉到周围的风吹草动,也是在那时候,她发觉到自己身边有很多小尾巴,只不过她不认识,也从没看见那些人在自己面前出现过。
起初不知道那些人从何而来,现在总算找到了那香味最终的来处。
枕清若有所思地把香味拿给了一条狗闻,那条狗走过大街小巷,最后在一处院子停下来。那是一间很不起眼的院子,推开门后,却又有一番别味的风情。
那条大黄狗在门口嗷嗷叫了两下,枕清微微一笑,目光移到院子内,她看到梅海一人在梅花树下斟茶,升起来的青烟飘渺虚无,好似在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见。
门是古老的实木,门底是波澜弯曲的,被风一吹,吱呀呀地响动。
枕清置若罔闻,踏步走了进来。
梅海看到枕清,心中没有诧异,仿佛早已预测到她的到来,甚至还邀请她说:“要不要来喝一喝我煮的茶,用的可是梅花上的雪。”
枕清闻到清冽的香味,她也不客气,挑眉笑道:“好啊。”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梅海看向门外的那条大黄狗身上还有一个香囊,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了然地笑了笑。
他的笑容异常温和,好似就是普通的长辈,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架子,心怀若谷,平易近人。
枕清留意他的目光,反问道:“与其问我为何知道你会在这里,我倒是更想问问梅大人,是怎么知道我在今日会来到此处。”
梅海不慌不忙地倒了一壶茶,递给枕清道:“我不知道。”
枕清看着这两副茶盏,疑惑道:“居然不知道,这两副茶具是何意思?那么是上一个人刚走,还是说梅大人要等的人还没来?”
“来了。”梅海平静道,“都来了。”
枕清顿时挑到了“都”那个字眼,于是问:“枕灵么?”
梅海摇头道:“她倒是没有来。”
说完这句话,梅海慢慢悠悠地站起身,从容不迫地从一旁树梢上取了点雪,漫步在院子中,再怡然自得走了回来,把茶水壶放置在炭火之中。
枕清一直默默注视着梅海的动作,记得成婚那日他分明穿着极其厚重的衣服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可今日的他比前些日子更单薄了些许,脖颈也露在外面。
“梅大人似乎不怕冷了。”枕清打趣问。
梅海拿起茶盏的手一顿,淡淡道:“冬日的天气一直都这么冷,穿再厚也抵不住,倒不如敞开来吹吹这风,也别有一番滋味。”
枕清颔首:“的确。”
他们两人讲话一来一回,两人都没有捅破那层拉扯到极限的线。
枕清不喜欢打哑谜地转圈:“你认识枕淮吗?你很注意我和枕灵。”
单刀直入是枕清的个性,她盯着梅海,梅海却是连眼皮都不曾跳动一下。
梅海说:“即使我说不认识,你都会觉得我是认识的。”
“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既然不认识,为何要如此照拂我们姊妹两?”枕清嘲道,“难不成梅大人的善心都做到了十多年前?知道枕家是被冤枉的,于是可怜长大成人后的我与姊姊?”
知道枕清这话说得挖苦,他也跟着自嘲道:“枕家是不是被冤枉的,我不清楚,不过这枕淮,倒是我这一生的贵人。如果不是他,我或许走不到如今这一步。而这大江南北,认识我梅海的人,只怕是少之又少。或许我现在还是个放牛羊的放牧郎。”
这话,枕清倒是听得明白了,因为枕淮帮过他,所以才会对枕家的她们多有照拂。可薄映禾却说她从未在枕淮口中听过这个人,这种事情还是有待商榷。
枕清见他坐下来,抬手与他碰盏,道:“梅大人也是聪明人,一定知道我这次过来是因为何事。我就想问一问,枕家当真对你有这么大的恩情,让你不顾风险,也要置符家与柳家于不顾?而我又凭什么信你,是不是我与枕灵身上有你所需要的东西?”
梅海突然仰天大笑,他面颊泛着红,似是高兴,又像是无奈:“没有。你们没有我所需要的东西。只不过是杀人偿命,古来的老话,况且你手中没有沾染鲜血么?柳长鸣,王闻礼,甚至还有我。”
枕清眼神微晃,她没有想到梅海居然这么快就对自己下定义,她唇瓣勉强勾起,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在他面前无处遁寻,可她并没有露出胆怯的意思,目光极轻地落在他身上。
“这是枕家的事,与你一个外人又有何干系?你何必装得这般悲悯众生,你底下的教坊与花阁出的人命还不算多吗?”
她说完豁然起身,垂眸凝视梅海,极力克制面上的表情,唇瓣绷直道:“梅海,有什么事,到都护府说个清楚干净吧!”
“怕是晚了。”梅海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道,“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即使是死,却也够了。”
枕清看着他手中的杯盏,突然觉得心口有气堵着了,虽然已经明白他的此举动作,可心中还有很多疑惑没有解答,在他最后的生机中询问:“在雷州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我身旁安插了暗卫?为什么要处处保护我,即使是枕家救过你的命,你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梅海,你是不是。。。。。。”
“呕!”血迹铺洒在雪地中,变得格外刺目,硬生生堵住了枕清接下来说的话。
梅海抚开唇瓣的血,“是我安插的,不过他们在你去长安的时候都死了。有人动了手,我不知道是谁。我活着只是为了帮恩人报仇,既然你和枕灵都没有停止查找下去,大仇即将得报,我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