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话,阿木的亲戚背着一筐年货回来了。
阿木迎上去,接到后生背上的竹筐,放在柜台上。
年轻的后生从竹筐里拿出两包糕点和一匹绸缎对木木哒含笑道:“大叔,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请收下,不要歉。”
他的辽语说得很流畅,如果不是还罩着一件宋人的直裰,分不清是辽人还是宋人。
木木哒搓着手,看着阿木直摇头,“使不得,大侄子来了是贵客,怎好收礼。我受了木哥的大恩,还怕招待不周呢。”
阿木拍拍他的肩头,笑道:“一点年货,不要见外,你收下了,我这侄子住在这里才心安。”
木木哒转头对年青后生道:“太多了,我留下一包糕点,这绸缎太贵重了,还是带回去给家里用。”
“木木哒,这匹绸缎也不值几个钱,你讲客气,我家侄子怎么好意思住在你这里。”阿木正色道。
“这…我就不好意思了。”
不善言辞的木木哒不好意思再推辞了,接过了绸缎和糕点。
他热情地给阿木续上热茶,又重新给年轻后生倒了一杯茶,满脸笑容地掀开通往后院的门帘,提着糕点,抱着绸缎进去了。
年轻后生给阿木使了个眼色,自己走到铺门口,向外看了看。
阿木几步走过去,站在门帘边,听到木木哒在安排后院里的婆子收拾房屋,再多做两个菜款待客人的声音。
他放下门帘,退回铺子里的柜台边,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年轻后生站在铺门外,飞絮一样的雪花飘飘洒洒,将大地覆盖成白茫茫一片。
天寒地冻,街上的行人稀少,铺子里没有进来其他客人。
他走到火盆边,趴在货柜上,凑近阿木耳边,压低声音道:“接到张公公指令,不能让娘子落在敌人手里,务必尽快将她带出城去。”
深知王府防守状况的阿木一脸凝重地盯着后生,“王府内外有虎贲军把守,不管从哪道院门走,都很难出去。即使万幸出了王府,也出不了国都城门。”
后生面若寒霜,眼中是一道凌厉的狠光,“我们的使命就是送娘子出城,不管多难,即使明知是送死,也要去执行。”
阿木立即挺直了脊梁,做了一个标准的立定动作。
他小声道:“我这些年探知,王府后院东面悬崖下通一条暗河,只有那条暗河是一道缺口。暗河那端出口不知到达何处,罗盘所指,肯定是早已出了国都城。不知走这条暗河,是否可行?”
后生目光如炬,不怒自威,肯定的点点头:“只要能出王府,不管从哪条道走都行。从那暗河出城之后,直接到千州福临门客栈。”
阿木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
他竖着耳朵留意四下的动静,走到火盆边加了一块木炭,捏着拳头烤火。
木木哒一手端着糕点盘子,一手掀开门帘走了出来,“木哥,你们先吃些糕点掂掂肚子,我已安排婆子做了羊肉汤,你留在这里用过饭再回王府。”
阿木拱礼道谢,“木木哒,我不敢耽搁,要快点回去。我家亲戚在此多有打扰,谢谢你,告辞。”
木木哒知道王府规矩,不敢挽留。他提起装瓦罐的竹筐子,把阿木送出铺子。两人说着闲话,走了很远,若不是家里有客人,木木哒真的想将阿木送到王府门口。
“回吧。”阿木接过木木哒手中的竹筐。
“木哥,山坡上湿气重,你不要舍不得生火。”
“我知道,你也多保重。”
阿木向他扬扬手,往前走了一大段路了,木木哒方回转身,往回返去。
日勒客房的下人房里,月娥终于一小匙一小匙地喂完窝呱儿一碗糖水,松了一口气。
她替窝呱儿掖好被角,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张望。
百里郎中在药房听完扎哈报信,是娘子请他去治伤。他二话不说,提起桌子上的药箱就跟着扎哈往日勒客房去了。
他走得气喘吁吁,到了下人房,看到窝呱儿的情形,拧紧了眉头,倒吸一口凉气。没顾得上跟月娥说一句话。
他面色凝重地对扎哈道:“窝呱儿身上的衣袍被血水浸泡是脱不下来了,快用剪刀剪开她后背上的衣袍。”
“是。”扎哈小心地剪开了紧贴在窝呱儿后背上,血迹斑斑的棉袍。
百里郎中小心仔细地将窝呱儿后背上的伤口用药水处理了,再贴上了膏药。又给她把过脉,方才坐下来开了药方。
他对一脸焦急的月娥温声道:“娘子,不要太过忧心,幸好医治及时,她身体原来是壮实的,能挺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