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桌子,凳子,墙角,还有破掉的房顶。
他想,桌子是陆回做的,料子都是俩人上山一起去砍的柴。房顶上的茅草一开始铺不好,早上的时候总是从房上滑下去。陆回怕白无辛摔下来,不让他弄,总是自己爬到房顶上去铺。
白无辛爱坐在屋子里抬头看他忙活,陆回每次一低头跟他对上眼神,也不说什么,只会朝他一挑眉,嘱咐两句废话,就回头继续铺他的茅草。
可是滂沱的大雨浇掉了茅草。
哪里都没有陆回,哪里都是陆回。
白无辛心里激不起任何尘埃地看着这一切。很奇怪,他甚至一点儿眼泪都流不出来,他不知道这为什么。
他还是觉得自己疯了。
只是雨好像下大了,风也大了,吹得他整个人都很冷。
他带着翻出来的破麻布回了村长屋头里。村子里其他人听到动静都跑过来了,正在屋里关切询问那些人,有人还正咬牙切齿地骂他是个疯子。
白无辛一进屋子,这些人又立刻噤了声。
所有人都立刻连连后退,惊恐万分,紧闭着嘴巴,一句话都不敢当着正主的面说。
白无辛沉默地走进来,走到那洒了一地的煮肉前,跪下去,慢慢地把那些肉块捡起来,放进行囊里。
捡够了,他又往后边爬过去,爬到一开始他进来时踩到的陆回的血上,他们杀他时剃掉肉后的零碎骨头掉在这片地上。
白无辛把这些也捡了起来。还有陆回一直带着的,很久很久以前,他小娘留给他的一方小帕子。
肉香味混着血腥味,恶心地在鼻尖上萦绕。白无辛越倒腾这些,手就越抖,脑子里嗡嗡作响,乱七八糟,过往不停回旋在他的脑子里,让他想死的和让他想活的都一起交杂着,笑声哭声各自回响。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猛烈,占据了他整片脑海。
白无辛两手猛一拍地面,气喘吁吁地大喘气。
他头晕目眩,手抖着,饿得要死,却十分想吐。
他撑着地面的双手痉挛颤抖着缩紧,握成拳头。
他受不住了,他咚地一声把脑袋磕在那片鲜血之上,两手死死抠着地面,从喉咙里挤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哥。”
有人叫他。
白无辛回过神来,往旁一看,陆回站在那儿。
方婶子吓得泪流满面地站在他后面,所有人都被他的发疯吓得不轻。
只有陆回很平静。他跟以往一样,很淡定地向白无辛伸出手,说:“回来吧,火要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