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婤瞄我一眼,又抬眸盯着杨广,含泪泣道:
“奴婢今日有些倦怠,只用了些糕点与姐姐派人送来的乌鸡参汤,并未食用他物,怎就会中毒呢?”
听她说起我叫悦心送的参汤,心中忽的一凛,面色微变,暗道一声不好。忙看向悦心,她面上亦是一惊。
杨广眉毛微微一皱,言道:
“可是吃食里有甚么不干净的东西?”
陈婤依旧梨花带雨,抽噎了两下,道:
“都是奴婢不好,所幸皇嗣无碍,否则奴婢纵死亦难安心,喏,那是奴婢吃剩的东西,因着时候太迟了些,是以没唤人来收拾。”陈婤一指不远处的桌子,上面果然有几样糕点与半盅参汤。
杨广过去看了一眼,吩咐道:
“速速叫御医过来查验!”
陈婤略挣扎着坐起,面色变幻莫测的扫了我一眼,双手捂着小腹,有些气喘的言道:
“殿下,只叫御医查验那几样糕点即可,参汤是姐姐送的,姐姐向来细致,对奴婢仁厚,绝不会有问题的。”
我微微蹙眉,她这般言语,表面上像是在维护我与她之间的“情谊”,撇清我的干系,但我心内却更觉不妥,见杨广略带疑色的看着我,便道:
“要查便一起查,怎可有半分遗漏?”
从悦心惊诧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并不知晓此事,参汤是她亲手做的,应该不会有问题,而陈婤身怀有孕,即便是想借机陷害我,也断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刀。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处于此般境地,也唯有一赌了,我深吸一口气,在烛光摇曳的昏暗与人声的嘈杂中,缓缓闭上双眼,心内却是忐忑难安。
御医将桌上食物一一查验,最后方一礼拜倒,有些惶恐的言道:
“回殿下,这参汤之中有少量红花,贵人因食用较少,是以尚能保住胎儿,若将此盅参汤尽食,怕是现下已然小产。”
杨广目光如电,惊异的盯着我,陈婤亦惊诧的看着我,殿内所有人俱已惊呆,而我,当“真相”摆在眼前时,心情反而平静下来,我刚才一直以为,我输不起,如果输了,我的昭儿,以及元心阁里所有我要保护的人,恐怕均要获罪。
然而,我却是真的输了。
面上扯起一丝无力的笑容,我在心内算计着下一步该怎样走,即便不能扳回必输的局面,亦要尽力将损失降到最低。
我看一眼陈婤,她面上泪痕未干,依旧楚楚动人,只是她看着我的眼神,划过几分旁人难以察觉的轻笑。心中虽疑窦丛生,却杂乱无章,实在想不出是谁在陷害我,除了陈婤,莫非府内还有人在觊觎后位,使得这一石二鸟之计?
我瞄了一眼悦心,她惊愕的张着嘴,仍旧未回过神来,心中轻轻一叹,目中疑色尽消,怎么可能会是悦心?虽说她是最有机会下药的,但是若我罪证坐实,她岂能还有活路?
更何况她在深宫生活多年,又怎会不明白陈婤一旦出事,我罪责难逃,即便是恨,亦不会拿元心阁上下的安危做赌注。
遂缓缓拜倒,如今,只有我认罪,独自承担所有后果,方能保得元心阁上下平安,更何况以我的身份,最多被废,并不是没有活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然我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见悦心几步上前,扑通跪倒,面带几分决绝,言道:
“御医说得没错,参汤之中是有红花,而且是奴婢亲手放进去的,他人并不知晓。奴婢只恨自己为何不多放一些,便宜了这个贱人!”言毕,忿然抬头,紧盯着陈婤,目中几乎喷出血来。
在场之人无不惊愕,杨广重重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大胆贱婢!为何要毒害皇嗣?!”
悦心抬头,正视杨广,并无关分惧意,忽然长笑一声,对天呼道:
“皇后娘娘,您说过,皇嗣之中不该有庶生之子!奴婢无能,竟不能达您所愿,唯有来生再侍候娘娘了!”
言毕,忽然起身,朝着柱子猛然撞去,我面色大变,疾呼:“不可!”
狗儿近在柱旁,忙冲过去挡在柱子前,悦心一头撞去,直把狗儿撞得闷呼一声,一手捂住胸部,另一手扶住悦心,众人这才醒过神来,一起过去把悦心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