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打斗非常迅速——
依岚劈刀从左胸至右腹划开一人的躯体时,卢绘挥鞭如箭,击中一人的咽喉;
依岚拧腰挺身,旋风般一刀劈开一人的背部时,卢绘的长鞭宛如一波波浪潮,反复击打一人脸颊,鼻梁,耳廓;
最后依岚倒握刀柄,唰唰几刀戳进两人的手脚关键处,确保他们失去再起之力时,卢绘也已绊倒两贼,鞭子如雨打般落在了蜷缩在地的两团肉。
两名少女仿佛来自辽阔远方的精灵,肢体敏捷有力,反应迅速而准确,每一次出刀或挥鞭都狠辣洒脱,出手必有斩获。
张味道看的着迷,他觉得自己才呼气吸气两个来回,打斗已经结束了。
卢绘折了两个笔直的树枝,又从那四人身上撕了几根布条,走到张味道身旁蹲下。
张味道:“你,你们……啊啊啊啊!”
卢绘掰着他的断臂用力一提,将骨头对直,然后以树枝布条将手臂固定,挂在脖子上。
她神情惭愧:“对不住啊,我只给牛羊接过骨,最好到城里找大夫仔细看一看。都是我们出手太慢,累的你受了重伤。”
张味道疼的满头大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依岚塞完泥巴,转头道:“接下来呢,怎么处置他们?”
卢绘为难:“能不能全宰了。”
要是在西北老家,把人往毗邻草原处一丢就完事了。不用两日,尸首不是叫秃鹫啄食干净,就是被出来放牧的獒犬啃了。
张味道正要开口致谢,闻言险些岔气,“什么!咳咳咳……不行,怎能轻易杀人!”
卢绘神色认真:“他们不是好人,肯定欺负了不少女子,这种人为什么还让活着?”
张味道一时不知该先宣贯朝廷法度,还是劝说女子当以温良为贵。
他苦口婆心道:“这里是中原,不是你们边地,有朝廷法度的,犯不着为了这等败类惹官司。这样,你们将他们先捆起来,回头我让金老大去报官,把人直接送去官衙,天上掉下现成的功劳,王司功总不会再推诿了吧。何况再过几日我们刺史就回来了,他眼里可不揉沙子,到时一升堂过审,说不定还能问出些别的案子呢。”
卢绘拍手:“张小郎想的好周到啊,你真挺聪明的。”
张味道羞赧的咧了咧嘴,“小机灵罢了。”
依岚表示这是个好主意,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绘绘你带绳索了么?”
卢绘摇头:“出门游玩的,又不是去套牛套马,带绳索做什么。”
依岚:“那怎么办?”
张味道也没主意,这四人明显是悍匪,不捆个结实,如何一路押送。
依岚建议:“不如把他们手脚割下来,这样就安全了。”
张味道差点一头栽倒——太血腥了,他孩怕。
卢绘还是摇头,“一路淌着血回去么?就算血没流干,也会伤势过重而死的。”
张味道缓过一口气,谁知听见卢绘又道,“不如把他们丢下山崖吧?我刚才看了,这处山崖不很高,摔不死人的。让他们在崖底待着,到时让衙差直接来此地捉人便是。”
依岚站在崖边一看,笑道:“这地方好,不高不低,他们身上有伤,再摔上一摔,就更爬不上来了。”
张味道又是一阵眩晕。
跟这两位杀伐决断的女祖宗相比,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吃长素的慈祥老妪。
边地民风彪悍,从豪族官卒到布衣百姓几乎人人习武,出门携带兵械也是常事。
非习性也,而是环境所致。
如前几年才被夺回来的安西四镇,早先占领者的马蹄每日呼啸来去,动辄掠夺财货,掳人为奴,勒索敲诈,与贼匪几无差别,若当地人不群起持械自卫,早就成砧板上的鱼肉了。
便是沙州这等治理‘严明’的西北大城,大家通常会很默契的去城外私下械斗,只要伤亡情形不过分惨烈的,官府大多会睁眼闭眼。
卢绘与依岚自小耳濡目染,并无报官的习惯。
凡事能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尽量不给官府添麻烦,实乃上好良民也。
对于朝廷的法纪,卢绘比依岚知道的多些,但也有限。
依岚拖死狗一样将四名伤残大汉揪过来,卢绘本着严谨的精神,亲自动手。
第一个大汉她直接踹了下去,顺着倾斜的山坡滚下山崖,那人一面抠出自己嘴里的泥巴,一面喷土,翻滚,叫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