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茹溪把门关上,狠狠地咬了咬手背,才神色凝重地说:“珍梅,不管你有多不信任我,但从现在开始,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你要认真听着。”
珍梅一头雾水。夏茹溪抬起手,制止她张口说话,“我今天晚上要离开滨海市,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公司就交给你了。俞文勤有70%的股份,年底结算的时候你不要忘了把分红汇到他的账户上。等我走后,你替我跟他说一声对不起,我不能跟他结婚了。还要嘱咐他,无论任何人向他问起我,都不要透露我跟他的真正关系。另外我需要一笔钱,等会儿我会去银行取出来。”她从手袋里掏出车钥匙塞到珍梅手上,“这辆车算是补偿我从公司拿走的钱,如果资金周转不过来,你拿去卖了就是,都记住了吗?”
珍梅茫然地看着夏茹溪,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夏茹溪露出乞求的目光。她当即也明白了,如果是连夏茹溪都解决不了的事,即使她知道了也帮不上忙,只好点点头。
夏茹溪舒了口气,拉好手袋的拉链就要出去,走了两步,她又退回来,“这两天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说我去北京出差了,要半年才会回来。”
看到珍梅答应了,她露出欣慰的表情,“那我走了。”
“等等!”珍梅拉着她的手臂,轻声说:“万事小心,我会守好公司,等你回来。”
夏茹溪微微笑了,弯弯的眼睛中溢出两滴晶莹的眼泪。她拍拍珍梅的手背,然后拉开面前的玻璃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去银行的路上,她预订了中午十二点飞往北京的机票。机票送到后,她到机场办了登机手续。过了安检,她只在候机厅里坐了一会儿,又出了机场。然后,她搭计程车到火车站买了一张晚上去重庆的火车票。
到这天为止,网上有关夏茹溪的照片和资料已经清除了大部分,只有在一些小论坛上还能搜索到只言片语。这股浪潮已经过去,蔚子凡却不放心,一边催促着秘书尽快处理,一边想着要找个借口去看一眼夏茹溪。她现在的日子太不好过了。虽然她已经拒绝了要跟他在一起,可作为曾经误会并伤害过她的人,探望一下、安慰几句也是应该的。
他把玩着钢笔,头微微一侧,正好瞄到桌上的台历,忽然眼睛一亮。他把笔扔了,拿出手机刚要拨打,又放了下来,换了桌上一部刚安装不久的固定电话拨过去。
电话没响两声就接了,那边闹嚷嚷的,夏茹溪喂了一声,他便说:“是我,今天是交房租的日子,但房子有点儿小问题。”
正走出火车站的夏茹溪停下步子,“什么样的小问题?”
蔚子凡一时编造不出理由,只好说:“你那个地方太吵了,这样吧,半小时后在楼下碰面,我带你上楼看看,也好当面把房租给你。”
夏茹溪原是想推说有事的,一想到房子租给了他,有了问题自然是要解决的,既然是小问题,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而现在离发车时间还早,便答道:“那好吧,我现在过去,二十分钟后到。”
蔚子凡到楼下时,夏茹溪也刚到不久。再见面仍是有些尴尬,他们都不看对方,或低头,或望着别处。蔚子凡带她上楼,夏茹溪在电梯里问他房子到底有什么问题。他并不回答,等进了客厅,他指着鱼缸说:“就是这个,好像水草都快死了。”
夏茹溪俯身看着鱼缸,水很浑浊,有几株植物的叶片已经腐烂了,上面密布着脏脏的气泡。她在心里埋怨地想,现在哪还有心情管这些水草,却还是挽了袖子,伸手进去把腐烂的草拔了出来,扔进垃圾篓里,又接了管子,换了缸清水。
“水草的养护比较麻烦,你不必管了,以后再有腐烂的水草,拔出来扔了就行。”
蔚子凡歉意地点点头,夏茹溪又问:“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
“那我先走了。”夏茹溪也不看他,绕过他便往门口走。
“房租还没给你。”蔚子凡掏出钱包,数了几十张纸钞给她。
夏茹溪正需要用钱,接过来也没数就放进手袋里。她又折回身,在茶几的小抽屉里找出纸笔,趴着写收据。
“我听说你的事了。”蔚子凡站在一旁说。
夏茹溪拿笔的手顿了一下,嗯了一声又继续往下写。
“你应该知道是公司的人做的,是谁你知道吗?”
“知道,”夏茹溪跟他说话,写字的速度便慢了很多,“我被公司解雇的那次,也是她做的。”
“你知道?”
“谁对我做了什么,我心里都有数。上次我没追究,这次我也不打算追究,我清楚她有恨我的理由。”夏茹溪把收据给他,倒不急着走了,而是坐在沙发上,仰着脸问蔚子凡,“网上有关我的信息都被清除了,是你帮我的对不对?”
“你怎么会认为是我?”
“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别人。每个人都恨不得这事儿闹得不可收拾,这样他们才能看热闹。”夏茹溪苦笑着,“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事。”
“只说声谢谢?”蔚子凡坐在沙发上,把腿伸得直直的,十足慵懒的样子,“你不如当成欠我一个人情?”
夏茹溪浅笑地望着他,心里觉得很平静。他就是有那种力量,一靠近他便觉得安全。她几乎忘了早上发生的事,也不记得在来这儿之前她有多急切地要离开这个城市,逃避即将到来的一切。
“好吧,我欠你一个人情。”她向他妥协。
“那么现在就还吧。”蔚子凡指着墙上的石英钟,时针指向下午两点,“一起吃晚饭,怎么样?”
火车票是八点的,夏茹溪算了算时间,如果七点左右吃完饭,时间刚刚好。下次再见面,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光景,或许,这就是他们最后的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