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思忖着,忽然一阵快步而来,平阳也转眼望去,只见刘彻又未行通传,早已阔步而至,朝着他们走来。
两人见状赶忙起身行礼。
“免了。”刘彻上前一把扶起身怀六甲的子夫,转眼望向一旁的公主,饶有兴味地一笑:“姐姐也来了。”
“母后叫臣来看看卫夫人,顺道送些补品过来。”平阳恭敬答道。
“你啊,这回母后命姐姐亲自送来的,你可不能再推拒了。”刘彻抬手宠溺地刮了一把卫子夫的鼻梁,看着卫子夫素白的脸上迅疾蒙上的红晕,不禁笑道:“别怕,你在宫中为朕延绵子嗣,治理六宫。你的兄弟在沙场之上,开创先河为朕打了扬眉吐气的一仗。这些礼遇,你受得起。”
“诺。”卫子夫颔首吟道。
“那……卫将军他……何时能返回长安。”平阳公主忽然开口,试探着问了一句。
“朕过来就是要说这个事情。”刘彻没有察觉道平阳脸色异样,依旧开怀笑道:“刚收到奏报,仲卿他带领八百羽林与期门已经动身,怕是明日晌午,就能抵达长安了。”
平阳听了,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她原只想着,卫青能够平安归来就好。
尤其是卫青部队失去踪迹的那些日子里,她日夜祷祝,哪怕是他真败得如公孙敖那般凄惨,平阳也做好准备,要在刘彻面前尽量为其谏言。
可未曾想,他不仅胆色过人,且英勇善战,竟直捣匈奴腹地,视匈奴铁骑为无物,终究是打破了“匈奴人不可被战胜”的神话,为大汉开创了历史的先河。
平阳一直觉得卫青与众不同,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槽枥见出身卑微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坚实的国之脊梁。
什么裙带之臣,佞幸之戚。
他纵能以外戚贵,宁能以外戚胜乎?
刘彻没有发觉平阳眼中蒙蒙散发而出的光亮,可卫子夫却看在眼里。
她虽不出声,可心中却有了底。
“陛下!陛下!”正说着,身后中常侍春陀急忙跑了进来,见到三人躬身一拜,神色欣喜:“陛下,好消息啊!”
刘彻转身望着一向稳重的中常侍喜出望外的模样,攒眉道:“慌慌张张的,何事?”
“陛下,飞将军他回来了啊!”中常侍说着也不禁老泪纵横起来。
刘彻一怔,迟疑了片刻又问了一句:“当真?”
“千真万确。飞将军被俘后,匈奴人想要他训练匈奴军队,老将军誓死不从,趁匈奴人不备,逃回出了那虎穴龙潭。”中常侍春陀抬袖抹泪道:“前朝已经炸了锅了,连有朝臣入宫请求陛下恩赦飞将军,现全在宣室殿外面聚着呢,老奴来请陛下过去看看。”
“此乃大事,陛下您快去看看吧。”卫子夫闻声赶忙在一旁劝道。
刘彻颔首,轻声留了一句:“朕晚上再来看你。”
语罢,便风风火火而去,中常侍春陀见状也赶忙跟在其后,出了猗兰殿去。
“当真是大好事一件。”卫子夫笑盈盈地望向一旁的平阳,抬手一个恭请。
平阳点头,两人又双双款款落座回到花下去。
卫子夫重新为公主的茶盏中填满热茶,平阳望着她轻声言道:“闻说长安城中近日来十分热闹,满城尽带鸿锦,沿街花团锦簇,户户张灯结彩,就等着车骑将军入城呢。百姓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汉军骁骑也可以大败匈奴,着实是扬了我大汉的威名,血了三朝的耻辱。卫夫人得弟如此,当真是好福气。”
“姐姐客气了。别人不知道,姐姐您还不知道吗?”卫子夫皱了皱眉:“我这个弟弟,平日里最是低眉顺眼的和柔性子,可这出了塞去,就属他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他和他的部队一连数度音讯全无,我在宫中盼得焦急,却又怕去问皇上,着添了他的烦忧。好在现在平安回来了,也没给陛下添麻烦,子夫已是万幸了。”
“卫夫人说平阳了解他,可平阳眼里的卫将军,可不像夫人说的那样。”平阳公主轻笑,目中寒光:“当年将他献给陛下的时候,平阳早说过,他是一块璞玉。如今看来,确是一点都没错。他虽然宽厚老实,但也不是迂腐笨拙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