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儿不是故意的,夫人,据儿给弟弟赔礼了。”刘据慌忙朝着王夫人怀中痛哭不已的刘闳,拜手致歉。
“哦?像当年的陛下啊……”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浅笑。
刘据还未抬起头来,便被一只温暖的手,从冰冷的地面上拉了起来。刘据忐忑着抬眼望去,只见皓月余晖落在她月白色的大氅上,显得素净又清冷。
“原来是王夫人和二皇子闳……”她微微朝着王夫人欠身一拜,目光落在王夫人怀中早已哭花了脸的二皇子刘闳身上,嘴角立即漾起一抹轻佻的笑意:“不知陛下当年若是被人撞了一下,是否也会哭成这个样子。”
王夫人还未开口,她便已伸出一方素绢擦了擦刘闳眼角的泪痕,又将绢帕递到了刘闳的手中:“二皇子可当真像你父皇吗?”
刘闳一听,忽然间噤声不哭了,只是一张小嘴还是撅着老高,不去看眼前的刘据。
“皇后娘娘命我来寻皇长子,现行告辞了。”
刘据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身边的人拉着,离开了那是非之地。
“姐姐……”他的手一路被攥着,原本慌乱的内心也渐渐被抚平了下来,抬首望向身边的人:“姐姐是何人?”
那人垂眼望他,唇边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我是皇长子的表姐,广云郡主。不过我怕鲜少入宫来,你大约是没有见过我的。”
“是母后要姐姐来寻我的吗?”他怔怔望着她:“我们现在好像不是去向前殿的方向。”
“我只是想个说法帮你逃脱的借口罢了。”她停下来,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睛错愕地望着自己,不禁笑道:“皇长子与你那表兄可当真是不像,方才若是他碰上了,定不会要那王美人占了便宜去。”
她虽提及姓名,可众多皇亲国戚中,刘据第一个想到的,只有他那个桀骜不驯、卓然不群的表哥——霍去病。
“去病哥……”他轻吟了一句,又不禁仔细回想了一番,恍然道:“他今日似乎未进宫来,也许久未见到他了。”
“许是有自己的事吧。”她叹了一句,轻轻地松开了他。
“皇长子知道去前殿的路吧,广云就不一同过去了。”
刘据闻声微怔,半晌才回过神来,抬手朝着面前人揖了揖手,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去了。
身后人望着他孤零零的身影,终究汇入那一片热闹声中去,不禁抬头望着当空明月长叹了一口气。
“你这个人,究竟是去了哪儿?”
陇西军营岁旦之日原本也是一派的热闹,将军下令分麾下炙,兵士们本以为可以饱餐一顿,却不想庖厨厚此薄彼,有人分到了大块的炙肉,有人却只有几块烙饼而已。兵士们大多是粗人,从军也不过是为了一口饭吃,如今面对如此“不公”,自然是不愿意,三五成群追到了后厨去讨个说法。
厨子更是冤得很,忙跟各位解释,食物都是根据鹰击将军赵破奴的指示分配下去的。
“赵将军怎能如此厚此薄彼?同样是提着脑袋上战场的,凭什么别人吃肉,却要我们吃饼!”
庖厨自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了,吓得直哆嗦,老远瞅见赵破奴恰巧经过,赶忙撵了上去,高喊将军救命。
赵破奴见一帮兵士气冲冲向他围了过来,心中暗骂了那让他背黑锅的始作俑者几句,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强行给自己振了振气势,明知故问地吼道:“不去吃饭去,都围在这里干甚?”
“赵将军,这饭没法吃了,如此厚此薄彼,好酒好菜都送去将军帐中,朝廷给的粮饷是否也被将军们截留去了?”
“放屁!”赵破奴骂了一声:“将军是什么人?会盯着你们盘子里面的三瓜两枣。”
“素闻飞将军常与士兵同吃同饮,爱兵如子。大将军更是常将陛下的赏赐分给军中兵士们,怎得我们的将军偏是如此厚此薄彼,实在是难叫兄弟们信服!”
话音一落,身后一派云集响应之声。
赵破奴背后直流冷汗,正要开口吼几声稳住军心,身后忽然响起一声不合时宜的冷哼。
“谁跟你们是兄弟?”
一只胳膊担在他的肩上,赵破奴只觉得脖子后面的冷汗,刷刷地往下流,真想转身去捂住他的嘴巴,将他那张烂嘴巴从风暴的中心拖走。
“喏……”身边人似乎不以为意,抬手在赵破奴的肩上拍了拍:“这样的,才配跟本将军称兄道弟。”
一众将士见是骠骑将军霍去病,纷纷低下头去,虽不言语,却也是各个一脸面服心不服的怨气。
霍去病松开赵破奴,行至方才带头闹事的一个士兵面前,忽然抓起他碗里一块仅有的烙饼来,转手就扔给了伙房喂养的那只柴狗。
“将军!你……”士兵猛然抬头,愤怒地望着面前的霍去病,可碍于官阶,一腔怨气中硬是化作一声敢怒不敢言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