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李承乾耷拉着眼皮慢悠悠喝茶,对下首处恭敬侍立的裴怀节爱搭不理,并未因刘洎亲自举荐而有所亲近。
他的确对裴怀节有所不满,此人在洛阳任职河南尹多年,整个河南膏腴之地被他折腾得乱七八糟,农业产出贫瘠、土地兼并严重,百姓生活困顿不堪,虽然尚未至“民不聊生”之地步,却也相差无几。
念其乃贞观勋臣,这才特许其返回长安。
可回到长安之后的表现依旧不尽如人意,使其打入“军事改革委员会”,结果内部消息没打听到多少,甚至就连房俊与李积相互勾结、结为一体都未能提前发现,与郑仁泰一样尸位素餐、全无用处。
想起郑仁泰,李承乾更是气得肝儿疼……
刘洎察颜观色,微微蹙眉,不过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道:“太尉重返政事堂,顿时妖风四起、人心思动,同僚们再不以帝国利益为己任,反而更为注重自身利益,长此以往,危害深远!裴仆射为此忧虑甚重,惟愿能够为陛下之马前卒,为帝国利益鞠躬尽瘁!”
李承乾喝口茶水,淡然道:“如何为马前卒,又如何鞠躬尽瘁?”
裴怀节道:“兵部尚书崔敦礼素来以太尉马首是瞻,凡太尉之意见必依附赞成,浑然不顾是否损害帝国利益,侍中马周、大理寺卿戴胄亦多有偏向,此三人沆瀣一气,眼中唯有私利、全无陛下!微臣不才,愿意为陛下之圣威竭尽全力!”
对此,李承乾不置可否,看向刘洎,问道:“如此说来,政事堂宰相七人,太尉已经七占其四,朝廷大事为其一人所把持?”
刘洎面红耳赤,垂首道:“微臣无能,有负陛下所托。”
这可不仅是房俊一手遮天、架空皇权,更是他刘洎一无是处……
李承乾叹口气,他自然知道刘洎带裴怀节觐见之用意,虽然看不上这位从洛阳狼狈回京的尚书右仆射,却也必须给予回馈,遂安抚道:“裴爱卿身在政事堂,当协助中书令办理公务,一切以帝国利益为上,不可懈怠。”
裴怀节略显激动:“陛下放心,微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李承乾摆摆手:“政事堂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哪来的‘死而后己’?只需兢兢业业办事,朕记在心头。”
此前裴怀节忽然反水,背刺刘洎,李承乾便不大看得上了,朝堂之上因为利益而转换阵营乃稀松平常之事,这种人不能说错,但毫无操守气节,又怎能委以重任?
昨日为了利益背刺刘洎,今日为了利益背刺房俊,明日必然会为了利益背刺他这个皇帝。
此等“贰臣”,他如何放在眼中?
左右不过是给刘洎一个面子,使其在政事堂内不至于被房俊死死压制而已。
事实上对于办理庶务之能力,他从来不认为刘洎比房俊更强,只要房俊与李积分道扬镳,军方不再铁板一块、皇权不再被架空,他更愿意让房俊节制整个政事堂,辅佐他处置政务。
如山一般的文牍,几乎将他的精力全部耗尽……
裴怀节很是激动:“微臣谨遵皇命!”
虽然陛下赋予刘洎“文官领袖”之地位,并且对其掌控政事堂殷殷在望,但效力于刘洎与效力于陛下,自然是完全不同。
李承乾点点头,想了想,道:“最近一段时间,‘礼部试’乃是重中之重,爱卿不妨协助中书令多多操心此事,与礼部一起确保‘礼部试’之顺利进行,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裴怀节愈发兴奋,躬身应命:“喏!”
当下朝中,科举考试乃是头等大事,谁能参与其中就意味着谁的政治地位提升。与此同时,天下世家门阀也对科举考试无比重视,谁能成为“主考”之一,自然受到世家门阀之吹捧、倚重,名誉与地位水涨船高,不可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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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