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恒雁显出错愕之色。
蔡森所言,乍一听简直是匪夷所思,但细细品味,却似乎又有些道理。
“那六千塔靼骑兵在城中,即使扣住呼衍天都等人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们也绝不可能让梁军入城。”莫恒雁摇头道:“梁国自然会派军援救他们的皇子,但他们到了城外,塔靼人不会放他们进来。塔靼人不是傻子,真要逼急了,那些骑兵未必顾及呼衍天都。”
蔡森笑道:“大都尉,您莫忘记,这云中城内有十几万之众,而且这些人对塔靼可是心中怨恨。真要闹起来,这些人肯定不会帮着塔靼人,只会被咱们利用。而且大都尉手底下八百义儿军,虽然无法与塔靼的实力相比,但抢夺一座城门,问题应该不会太大吧?”
莫恒雁若有所思。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能这样做。”蔡森道:“下官也只是说,就算塔靼人忘恩负义,我们也还有退路。只是到了如今的情势,我们必须未雨绸缪,要慕容当户立刻调派人手将呼衍天都和那些重要的塔靼将领都监视起来。”
莫恒雁轻抚胡须,没有立刻决定。
虽然城中有众多国士堂的耳目,但莫恒雁一直以来还真不敢安排国士堂的耳目监视塔靼人。
他很清楚,在云州可以监督任何人,就是不能碰塔靼人,但凡安排人监督他们,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以前不敢,如今形势严峻,他兀自有些犹豫。
调派耳目去监督那些人并不难,那些塔靼人想要发现这些耳目的存在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种时候派人去监视,只要被发现,塔靼人更会怀疑自己的动机,也更会确信自己与梁国有勾结,意图谋叛。
但正如蔡森所言,如果不是先做好准备,到时候塔靼人真要发难,自己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慕容,你觉得如何?”莫恒雁沉吟片刻,终于问道。
慕容鹤道:“如果大都尉下令,今晚就可以调派人手。属下会挑选最精锐的耳目注意他们的动静。”
“那就。。。。。!”莫恒雁想了一下,下定决心吩咐道:“派人将呼衍天都和六名千长监视起来,他们每日的行踪,都要禀报过来!”
慕容鹤也不废话,只是一点头,抱着长剑,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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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那一份密约,能搞混这池水?”
云州驿馆,傅文君的房内,美人师傅略有些狐疑问道。
灯火幽亮,魏长乐正靠坐在一张椅子上,伸直双腿,让自己的身体尽量放松一些。
虽然名义上是师徒,但魏长乐在美人师傅面前从来都不会觉得拘谨。
“这要看什么人。”魏长乐笑道:“换做别人,我没有把握,但蔡森得到那份密约,一定会搞出事情来。”
“你觉得他会将那份密约交给呼衍天都?”
魏长乐点头道:“蔡森本事不大,但野心不小。昨晚向他了解狼台之时,他不知不觉中露出破绽,显露出他对莫恒雁的怨恨。”
“莫恒雁当年是朝廷调过来的官员,并非云州本土人氏。”傅文君端坐之时,玉背挺直,酥胸挺拔,语气却是平和:“也正因如此,他当年在云州担任长史的时候,没有什么根基,想要叛国接应塔靼,就必须拉拢云州本地氏族。蔡森被他拉拢,跟他一同叛国,在蔡森的心中,莫恒雁只是一个外人,被封为右大都尉,是抢了他的位置。”
“所以他如果有机会,一定会背叛莫恒雁。”魏长乐嘴角泛起不屑之色,“能够叛国之人,自然不会在意背叛几个人。”
傅文君若有所思。
“呼衍天都会怎样做?”
魏长乐微仰头,想了一下,才道:“我也无法确定,这就要看蔡森会怎么说。”
“蔡森既然想取代莫恒雁,自然会添油加醋,挑拨他们的关系。”傅文君淡淡一笑。
魏长乐含笑道:“这是理所当然。但蔡森不是塔靼人,我不能确定呼衍天都是否真的会相信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不过夜宴之上,呼衍天都带着手下那帮塔靼将领掉头离去,没有给莫恒雁丝毫颜面,可见双方的矛盾已经很深。”
“互相掣肘,自然是视之为敌。”
“所以蔡森无论说什么,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蔡森会不会给莫恒雁扣上大帽子。”魏长乐嘿嘿一笑,“只要能给呼衍天都递上一把刀,呼衍天都就一定会接住。”
傅文君聪慧过人,自然已经明白魏长乐的意思。
“莫恒雁虽然是梁国叛逆,但毕竟是右大都尉,没有右贤王的允许,呼衍天都即使手中有刀,也不敢轻易砍下去。”傅文君轻声道:“而且这时候呼衍天都对莫恒雁下手,对我们的计划并无好处。”
魏长乐笑道:“师傅,我明白这个道理。我也不希望呼衍天都在这个时候动手,我只想让莫恒雁感受到塔靼人的压力。呼衍天都手中一旦有刀,对莫恒雁更会不假辞色,而莫恒雁也必然能够感受得到。”
说到这里,他嘴角笑意渐渐消失,目光变得冷厉起来:“他们的矛盾越深,甚至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对我们就越有好处。蔡森只要有动作,就没有回头路,只能挑起他们的争斗。现在他们可以不动手,但我们需要的效果,便是一旦我们需要他们兵戎相见的时候,他们就能像两头野兽一样撕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