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二爷…”那少女话刚出口,眼中就充满了泪光,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宝玉震惊不已,这个女孩儿竟然是薛宝钗的贴身大丫头“黄金莺”,这让他毫无心理准备,所以明知道绝不会认错,脸上还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是莺儿…”
莺儿却并不答话,仍旧手捧着竹筐站在门口,抿紧了薄唇,眼中的露珠滴溜溜直打转,美眸中包含了无尽的怨愤和委屈。
宝玉拍拍脑袋,仔细回想着,我好像没有把这丫头怎么样过吧?不过,突然他就回过神来,对了,一定是因为宝钗,她这是替“金玉良缘”的女主宝姐姐来叫屈了啊。
宝玉心想,这下坏了,果然应了那句话“出来混的,早晚是要还的”话,可是,说实在,意识重新觉醒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对宝钗的记忆很是遥远和模糊,甚至都不记得他们最后到底有没有完婚。
不过看莺儿一副要找他好好算算账的模样,估计也差多了,就陪着笑说道:“那个…那个…”
宝玉吱唔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黄三爷却走过来,呵呵笑着说道:“宝兄弟,这可错不了,她叫黄金莺,我叫黄金奎,这丫头,每次回来都把你念叨个不停,弄得我们全家都知道了你的许多奇闻异事。”
宝玉自然早确定她是莺儿,只是一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因为她代表的可是和自己冤家路窄的宝姐姐,而对于宝钗,他心中虽然十分敬爱,但现在两世为人,他心志弥坚,知道自己情归何处,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的。
黄三爷抱着他闺女又走到莺儿身边,目露疼爱之色地说道:“妹子,哥哥没有食言吧,我把宝兄弟找到给你带回来了,不过,‘妮儿’啊,也不用这么激动的当众哭鼻子吧,还不赶紧招呼客人…”
谁知黄三爷不说还罢,这一说,莺儿就再也忍不住了,突然扑索索泪如撒珠,然后一甩头,端着那个盛满馓子的箩筐便拐到了厨房隔壁的另一间屋里。
小蓉儿在黄金奎怀里伸着小手叫喊:“姑姑,姑姑怎么哭了…”然后,趔着身子,似乎是要去屋里安慰她姑姑一样,但是黄金奎却停住脚步没有跟进去,只是转头看着宝玉。
湘云突然冲宝玉没心没肺地嚷道:“二哥哥,这下你麻烦了,你一来就把人家主人的妹妹给惹哭了。”
宝玉心骂道,这个臭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然后无奈地看看黄金奎,眼神中有求援之色,黄金奎却摆摆手,呵呵一笑说:“兄弟,这我可没办法,你惹哭了她,你还是自己解决吧!”
宝玉无奈,只好讪讪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然后顺手又带上,这个屋子不大,房间的后墙上有一扇白纸糊的窗户,一抹雪亮的光芒透射进来,莺儿正背对着门口,手扶窗下的一张八仙桌子,娇弱的身子不断地抽搐着,哭得非常伤心。
“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姐姐,让姐姐如此伤心?”宝玉走到她身后几步远,温声问道。
莺儿猛转头,美目之中满含幽怨:“你一个人倒是逍遥自在了,哪还去管我们家姑娘的死活?”
宝玉心中苦笑,果然来了,俗话说“欠债还钱”,他不知道自己算是欠了人家宝姐姐主仆什么样的债?但是他也知道红楼中的这些可敬可爱的女子,从根本来讲都是些可怜的女孩儿,无论如何,他都不忍心去伤害其中任何一个。
想到这里,宝玉走上前柔声安慰道:“我也是刚刚从牢里出来,本来是打算要去看看大家的,可是一出门就遇到了许多事情,再说我也不知道你们现在都在哪儿啊,所以才一时没去找你们…你家姑娘她还好吗?”
莺儿听宝玉这么说,才抹了把眼泪走过来,用那嫩葱一样的小手拉住宝玉的胳膊说:“二爷,我家姑娘如今已回了老宅,近来户部和都察院在联合查验薛家的事,我们家那位爷又是个不顶事的,里里外外全靠姑娘一人撑着,白天劳累不说,晚上还要为你们之间的事忧心,她常拿着那个金锁只痴痴地念那‘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八个字…”
莺儿说到伤心处,不由又垂下泪来,宝玉听她这么一说,一时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子,各种不是滋味涌上心头。
“勿失勿忘,仙寿恒昌”,宝玉也突然想起了已经被他埋葬的那块“通灵宝玉”上面刻的八个字,一时心中愤慨:“警幻仙子筒子,你搞什么搞,既降林妹妹,又何苦要生下宝姐姐,弄得我很为难,你知道吗…”。